船伯一把揭开斗笠,露出妖艳美貌的一张脸,眨着翠绿的眼睛问。
谢拂池静了一瞬,咬牙切齿地问:“船伯呢?”
白诃指指岸边的一块巨石,“他太聒噪了,我把他打昏了。”
还好。
谢拂池深吸一口气,将灯递给他,“下去之后,驱动灵灯,即墨郢的魂沙会自动吸附过来。”
白诃狐疑地盯着她,“你不会又欺骗吾吧?”
谢拂池自知在白诃面前已无半点信任可言,默然抬手,解开血咒契约,轻喝:“去!”
一道血光没入白诃眉心,他浑身陡然一松,知道这回谢拂池没有骗他,真诚赞许道:“小谢你总算做了一回人。”
刚解开就敢蹬鼻子上脸,谢拂池一脚把他踹进河里,对于人形的白诃一点耐心都没有,“少废话,快去!”
养他百日,用在一时。
不过说来也讽刺,天人欲念无穷,不能沾染忘川之水半滴,而这魔君却能行动自如。
好在白诃并不如她这样言而无信,很快浮上来,琉璃紫灯已经熄灭光芒,他手中正托着几粒莹莹魂砂。
魔君栗色短发贴在颈项,面孔浸了水更是美艳。
谢拂池对他视若无睹,在她心里甚至不如兽形美貌。
她接过魂砂,满意道:“行了,你走吧。”
白诃试探性地走了两步,发现谢拂池真的没有挽留他的意思,心中大喜,夸道:“小谢你真是懂事。”
魔君立刻召来一朵云坐上去,满脸雀跃,“吾又自由了。”
飞了几步,又远远抛下一句话,“告诉时嬴,待吾静修几年,必再次与他比试一场。”
还在惦记时嬴呢?不过想想以后见不到他那兽形模样,谢拂池还有点遗憾,怪不得说魔君白氏一族是魔尊的宠物,她一个仙人都克制不住自己撸狗的心。
若是魔界都像他这样多好,天真美貌不记仇还没有脑子,这世间当少诸多磨难。
她唤醒船伯,踏剑飞出幽冥司,忽地想起来一件事——
她的玉环飞剑!
谢拂池飞快追上去,御风踏剑,足追了上千里,魔君终于有所反应,停在云头满脸疑惑地转身。
“小谢,你这是?”
谢拂池累的要命,气喘吁吁,“我有话……有话跟你说……”
她追击千里,只是为了说几句话么?魔君见她脸颊微红,双眼灼灼地盯着自己,忽然间明了什么:
谢拂池分明舍不得他!
这个念头倏地窜进白诃的心中,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联想起她那一路上时常将自己抱在怀中,抚摸他的毛发,甚至喂他清水食物——
魔君再看向她时,眼中已含了几分大彻大悟,再怎么样,男人也不能对爱慕自己的少女多加严苛。
但身份有别。他语重心长道:“小谢,不,小池,你想说的话吾已经明白,但吾只能告诉你一句话。”
谢拂池:“嗯?”
他翠绿的眼眸中满是同情,“你想要的,吾不能给,这一路同行,已是吾能给予你的所有。”
谢拂池此时已经平稳下气息,冷道:“你还不想还了?”
这份情可如何能还?白诃深深一叹,挑了一下湿漉漉的额发,“好吧,既然你痴情至此,吾便许你一诺,来日你若能进入魔界,吾愿为你做一件力所能及之事。”
谢拂池:“……那必是你们魔界覆灭之时。”
白诃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不必明言,吾亦不希望你为此深入魔域。”
言罢,沉痛地化作一缕流光飞速坠落。
“……”
谢拂池心痛不已,但此时并不是贪财的时候,只好依照计划先去了眉山。
刚踏入山神庙,就听见柏树下一声娇喝:“木头仙,东西还我!”
她顺着声音定睛一看,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形小兽正抓着树,虎视眈眈地看着树上蓝衣男子手中的一颗妖丹——那正是从沉黛体内取出来的,被木佑拿在手里把玩。
木佑取笑了她一阵,沉黛猛地扑过去咬住他垂下来的腿,叼住他一块肉不放,“你敢欺负我不会爬树!”
木佑不妨她竟如此牙尖嘴利,痛得一把栽下来。
谢拂池打量着他,“我跟你认识几百年了,居然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活泼开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