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沥之中,杨沂中迈开一步,复又扶刀顾首:“还有什么?”
“那贼人吃痛,说了许多话。”翟彪依旧面目狰狞。“此番李成大军,最少有两万之众,且是从黄河那边过来的……”
“我已经知道。”杨沂中面色如常。“你不也是刚说过吗?”
“统制,俺的意思是……”翟彪睁大眼睛相对。“若是李成兵马从聊城渡黄河过来,那最近过济水,也是最方便的地方便是此处北新桥,他没由来分兵从下游滑家口渡济水,那里贴近平阴,一个不好是要被平阴大军发现的……可反过来讲,今日一旦受阻,偷袭不成必然该强袭,那李成也说不得就会分兵从多处一起渡济水去强行包围平阴了。”
“这我也知道。”杨沂中还是面色不变。
“统制,”翟彪咬牙再对。“咱们昨日虽然打赢了,可毕竟兵少,开头一个照面便丢了两三百兄弟,这还只是李成前军杜彦六七千人的规模,而李成大部眼见着便要赶到,偏偏今日雨水眼瞅着不比昨日……”
“翟老九,你到底想说什么?!”杨沂中终于不耐。“军中进言,应该直截了当。”
“统制,俺不是说撤军,然后将平阴后背白白卖给李成,那阳谷的萧恩虽然是个夯货,却也不能做这等事……俺是想说,咱们能不能撤到河对岸,隔河防守?”翟彪的言语引来了周围几名统领、都头的各自意动。
实际上,非只是这些军官,便是杨沂中也一时沉默了下来。
隔河防守,不仅仅是有效减小兵力劣势带来的影响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能够有效避免交战,御前班直何其精锐,若再兼有隔河之利,安心守桥,几乎便能处于一种不败之地。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便是,真等到了必要之时,也就是平阴张荣那里陷入包围,或者全军溃败的情况下,这剩下的一千多班直,可以从容南撤,过汶水去汇合岳飞。
故此,这么做,似乎才是最妥帖的,因为他可以最大程度上保全部队。
但很快,杨沂中便下定决心,然后摇头相对:“不可以!”
众人各自一滞。
而杨沂中却也没有遮掩,而是将道理说得清楚:
“雨水虽小,却未放晴,隔河难以监视清楚,而咱们一旦渡河防守……若我是李成,情知这支兵马人人带甲,精锐异常,强攻难过,便只留下些许小部队以作疑兵,然后大军直接潜行向下游,自滑家口强渡……届时我们这两千班直岂不是空置?而若咱们留在河这边,李成最少也得分大军监视,甚至说不得存了尽起大军,趁白日吞下我们的意思,这样一来,咱们固然危急一时,却能在大局中起大作用!”
众军官各自一怔,然后纷纷醒悟,但其中不少人醒悟之后,反而又再度面色犹疑起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雨水从盔甲边缘滴落,杨沂中继续扶刀环顾四面,当众言道。“你们以为我这是将官家的两千班直尽数赌在这济水畔、吾山旁,但实际上却没倒那个份上……因为你们莫忘了,伪齐兵马之所以行此番攻势,本是以为岳太尉部正在整编,陷入内乱,所以才敢放肆一搏,来取东平府。换句话说,此番伪齐作态,是没有将岳太尉部计入其中的,甚至也没有计入我们,否则何至于昨日猝然相遇?但你我皆知,岳太尉部是可以出战的,我们也是来了的!换言之,东平府战事,大局在本在皇宋!所以只要我们能撑住两三日,请岳太尉不再顾忌张镇抚形势,直接出兵,那平阴方面必然分出胜负,此处也必然有援军,李成则必走!反倒是我们此时退到河对岸去,却有可能葬送大局!而若那般,回去以后又有何面目对上官家?”
言至此处,杨沂中拔刀出来,对着周围军官冷冷作言:“道理说完,自此时起,便不许再论渡河事宜,安心守营护桥,违令者斩!”
到底是参与过几场血战的,又是骄兵悍将,此时闻言,却也都不再多说,只是低头领命而已。
然而,这边杨沂中刚刚传达完决意,未及众人稍歇,果然,稍微转小的雨势之中,穿着金军衣甲的大量兵马便极速来攻,并在雨水之中糊成黑压压一片,让人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且说,虽然是夏季,但雨水影响还是太大,这个时候拥有营寨的宋军都才刚刚做好准备,而露营在外的伪齐兵马却已经发动了攻击,可见,他们应该是得到了来自最上方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
PS:从今天开始重新做人,安心写书,上个月十四万字,这个月要完成十五万字的更新……
然后我就再问一下,真的是我太老了吗?还是你们太年轻?反正没人没看过《打渔杀家》和《金瓶梅》?萧恩跟张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