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无奈而又无力地点了点头,等药汤稍稍往下顺了些,便重新靠回筒枕上。
刘琦见状,也连忙亲自给父亲调节了靠背的高度,用三个筒枕和垫被铺出一个斜坡,供刘表倚靠。
刘表躺舒服了些,才问出了一个看似挺跳跃的问题:“玄德都还没回武昌……那季玉贤弟如今在何处,可能知晓么”
这个问题刘琦倒是心知肚明,便应声而答:“前些日子,说是正在去往庐江的途中,如今应该快到皖城了。就算没到,也差不了几日行程。”
这些信息,都是徐庶秘密出使刘琦时,刚刚透露给他的。
“季玉贤弟到皖城了玄德倒是实授了他庐江太守之职这是要他回归故里啊。”
刘表听后,果然稍稍有些动容。
他之前病重加剧,忧虑过度,也有几分原因,是源自于“不了解刘璋的近况,不知道刘备是否善待归降者”。
刘备为了军事上的保密,和交接过渡的稳健,一直把刘璋投降的消息瞒到四月底。而如今也不过才五月底,刘璋投降后的后续细节,并没有正式公布。
一个月的时间里,荆益之间又山川阻隔,刘表得不到一手的确凿消息,确实很容易脑补多疑,对刘璋的下场产生不好的联想。
现在看来,至少能确信刘备对于“改过自新”的刘璋,是实授移封,降为一郡太守了。
刘表内心对于刘备“反复无常”的忌惮,也稍稍降低了一级。
但他还是有一点忧虑,便借机追问儿子:“刘璋和刘备开战始末,究竟如何,刘备檄文上宣扬的那些理由,到底有几分站得住脚、几分是欲加之罪,你可查清楚了”
刘琦这次没敢回答得太干脆,装作慎重回忆了一下,组织好语言,才缓缓说道:
“据孩儿所知,确实是刘璋不肯为讨逆大业出力在先。他们克扣原本已经许诺下的钱粮,造成太尉派去驻防汉中、梓潼的军队缺粮,还杀了人。”
刘表对这个回答,却不是很满意,只是无奈又绝望地摇摇头:
“若只是如此,便要被玄德进攻,我们难道便没有危险了么我这些年,虽然名义上拥护玄德贤弟,一致抗曹。
但荆北地狭民寡,能有多少钱粮兵力还不是得跟曹操虚与委蛇,达成默契,互不相犯。
否则当年官渡之战后,我夺回南阳,曹操能认下这个栽这事儿原本可大可小,但照玄德清算刘璋旧账的法度来看,将来若是算到我头上,怕是也不能善了。”
刘琦这才默然不语。他也是到了这一刻,才知道父亲究竟在担心什么。
说到底,刘备清算了刘璋,这事儿确实对刘表的多疑性格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
刘表这些年骑墙虚与委蛇,这事儿本来没什么。但是刘璋那点小事都被办了,难免会让刘表也陷入猜疑链,怕将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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