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高估了顾晏如的野心，低估了人的嫉妒心。纵使棋差一着，那位王爷也绝不会承认顾晏如的正统性，“如果你早就知道这一切，那温大人何至于满门被灭？”他承认自己的失败，也否认顾晏如的成功，“还是说你这厮以温家满门为饵食，钓出我们这些人来？如果是的话，如此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之，你确实比我们这些皇族更适合坐在那个位置。”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就好了，顾晏如在离开温家之前多次提醒温大人要小心，落霞山一事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只可惜那时候的温大人听不进去，也许是他还在责怪顾晏如对稚子下手，也许是他和政敌多年博弈后却被贬职，也许他只是老了，看待人性的目光过于柔和以至于满门被杀。温大人毕竟于顾晏如有恩，于情于理他都会为温家报仇，晋升的机会多得是，如果在朝堂无法获得成功，那就换个方向成为另一条赛道的翘楚。复仇的机会可不多，这次没有将少年人和他身后的人抓住，下次他们只会变得更加猖狂，多方权衡之下顾晏如做出了选择。那一天，皇亲贵族血溅金銮殿，之后便是一场大清洗，东至南阳西至夜郎，北起商洛南到百越，顾晏如亲手布下天罗地网，将参与谋反的人悉数诛杀。

这场清洗整整持续了一个月，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顾晏如的凶名成功在民间和朝廷传播。恐怕那少年人也没有想到，顾晏如虽然没有投靠他们，兜兜转转间最后竟也是成为了他口中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短短几年，能站到这个位置，在这一过程中，顾晏如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挫折。倒不如说他年少时一路颠沛流离，乃至后来面对所谓的争权夺利显得漫不经心却又游刃有余。所以，顾晏如凝视这逐渐崩塌的场景，不明白对方用幻术重现这些场景的原因，或者说他觉得原因过于荒谬，他一时不敢确认。

一刻钟后，金銮殿和反贼都消失了，只留下当初那个少年人用怨毒的目光看着顾晏如，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问顾晏如，“阁下当年如此杀伐果断，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其极，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当年对温家的事坐视不管，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到如今成为了摄政王又如何？皇帝不信任你，大臣提防你，百姓畏惧你，你身边连个能陪你说说体己话的知己和朋友都没有，想想也真是可怜啊。”

可怜？顾晏如眉头一跳，居然有人觉得用这个词形容他，当真是可笑，想要用情境重现法来迫使他懊悔？想要用这微薄的言语攻击来破他的防？顾晏如笑得可大声，天地良心，他没有瞧不起少年人的意思，只是想起了素商，那个时候他告诉顾晏如，破防一次其他的用法。见顾晏如不为所动，少年人有些激动，“你在嘲讽我？”顾晏如摇摇头，他对死去的人没什么看法，“不，我觉得你背后的人太看不起我了，有得必有失误我已经拥有天下的权势，荣华富贵加身，享万里江山，区区孤独如何能动我的心。再者我的亲人早逝去，死者不能复生，我就渴望又能做些什么呢，在死亡和时间面前一切都是徒劳的。”

至于陛下的猜忌和同僚的提防，顾晏如更愿意看作是对方变相对自己势力的认可，如果不是实力足够强劲，又怎么会被他人提防猜忌？知己，素商勉强算一个，朋友，狐朋狗友也算朋友的话那绵绵他们就都是了。见对方叽叽歪歪没有要动手的意思，顾晏如直接上手就是一拳，想知道对方在幻境中能不能被攻击到。不料这一拳没有打到人，反而是把自己给弄醒了，顾晏如一睁眼看见的就是自己的心腹们。

看来他已经摆脱了那该死的幻境，这笔账他顾晏如记下了，“他呢？”无需思考，寒牧脱口而出，“素商公子中毒昏迷，我们把他安置到了隔壁。”中毒昏迷，原来不是幻术么，有点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