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知道,百姓的生活是这样的。
不就是多收了几担谷子吗?至于欢天喜地地四处喧嚷?
不就是朝廷给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发放五十文钱的安老金吗?至于乐呵得总是张开没牙的嘴巴?
不就是久旱之后,下了一场雨吗?至于这么满田园里奔跑吗?
为什么这些人的生活那么简单?
为什么一壶浊酒,就能让他们围着火炉兴高采烈地谈上一宿?
为什么邻居只是给了两个鸡蛋,就连番感谢活像人家给了两个金子?
我不明白。
离开丰州的时候,我心底已经没有那么恨了。
这是很神奇的,我开始没意识到,刚好是准备离去的那天晚上,我病了,他带了我去看大夫。
夏子安坐诊。
她不认识我了,我就坐在她的面前,对她露出凶狠的眼神,她却只是对我笑了笑,说:“不要担心,没事的,只是偶感风寒。”
她给我开了药,叮嘱我回去煎服。
我看着她脸上温暖的笑容,这个笑容和我之前认识的夏子安,大不相同。
我一下子就不恨她了。
拿着药,我走在空荡荡的青石板大街上,回忆起我的前半生。
我得到了什么?我失去了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他带着我走马灯般看了很多人的生活。
三年后,回到了京城。
回到京城才知道,我在去看其他人的人生时,夏子安与七哥重逢了,他们重新在一起了
当我知道柔瑶竟然嫁给了北漠那个莽夫阿景时,我很伤心,很愤怒。
我知道我此生都不可能与柔瑶在一起,但是,她值得天下间最好的男子。
绝对不可能是阿景这种莽夫。
我要杀了阿景。
我趁黑逃出去,我知道我逃不了,他一直如影随影跟着我。
我那时候心死了,我知道他带着我出去,只是为了让我参透,而不是相助我夺得天下。
所以,我不管不顾,今晚不是阿景死,就是我死。
我躲在他们的房间外,伺机而动。
我听到他们在说话。
他们先说了夏子安与七哥的孩子,继而又说了陈柳柳的孩子。
最后,竟然说到了我身上。
“这南怀王失踪至今,半点消息都没有,莫非真的死了?”是阿景在问柔瑶。
柔瑶沉默。
我知道柔瑶是从不愿意说起我的,她憎恨我。
也好,我不希望她与任何人说我,那是我俩的事情。
但是,片刻之后我竟然听到柔瑶说:“希望他活着。”
我至今不能形容我那时候的感受,只觉得心底有一股冰凉的泉水涌出,把我所有的怒火都浇灭了。
“你不恨他了吗?”阿景问。
柔瑶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或许恨,或许不恨了,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现在过得好,我便顾不得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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