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继续道:“这是我从你身上学到的东西,希望你自己不要忘掉。”
宁长久心中的雾气渐渐淡去,月光清晰地刺入眼眸。
“知道了,谢谢你。”宁长久缓缓吐了口气,诚恳地道谢。
司命轻声一笑,立起了身子,垂落银发在纤净的脚踝处轻拂着。
宁长久看了一眼她雪嫩的玉足,道:“以后记得穿上鞋袜。”
“呵,怎么?不希望其他人看到?”司命眯起眼眸,道:“你真把自己当做主人,把我当成你私藏的瓷器了?”
宁长久也笑了,争锋相对道:“难道你不是吗?”
司命看着宁长久的眼神,这眼神有些熟悉,每次对峙之后,最后求饶服软的也只是自己,她便隐忍了些,轻轻福了个身子,笑容清艳:“既然主人不喜欢,那都听主人的就是了。”
宁长久看着立在身前的女子,道:“你要走了?”
司命道:“嗯,神国开启之前,我要去这个世界多走走看看,我总觉得,如今的天地,与我最初所见有些不同。”
她侧过身,望向了宁长久,继续道:“我有种预感,用不了太久,我们还会相遇的。”
宁长久笑道:“莫非你还想见我?”
司命心底当然不想,她可以想象自己在某一处叱咤风云,然后这个该死的少年忽然出现,将自己唤为奴婢的情景。她先前所说不过客气话,以后若真有机会见到,她也会尽量绕着走。
司命淡然道:“此夜星汉横斜,玉鉴光漫,美景良辰总能冲淡离别伤感,奴儿不若就此别过主人了?”
“慢着。”宁长久叫住了她。
司命蛾眉微蹙,心道总不会是反悔了,想将自己收为贴身奴婢吧?
宁长久道:“替我护法。”
“护法?”
“嗯,我的心魔劫……要来了。”宁长久这样说着。
了字的尾音里,乌云聚拢,星光暗淡,他的皮肤外,开始缠绕出一圈又一圈的柔韧丝线。
断界城的百般砥砺,与强敌之间的生死相搏,修罗神录重塑的体魄和神魂……他无论是道境还是修为,早已越过了长命境的那条线,先前他可以压制境界,但此刻明月在眸,他的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飞升之日,于是境界的洪水终于彻底冲破了那道闸门。
紫庭境水到渠成。
司命看着他,道:“你如今的心境,心魔劫根本困不了你丝毫,之后的劫雷想要在你的修罗之体上砸出点痕迹都困难,哪需要我来护法?该不是想让我多陪你一会吧?”
宁长久没有与她斗嘴,柔韧的丝线将他的身体尽数缠裹其中。
司命本想直接离去,犹豫一会儿后,她还是重新来到了他的身边,盘膝而坐,看着茧中少年静谧的脸,等待他的苏醒。
……
……
劫云压顶,隐有雷声,林中鸟兽四散。
宁长久的精神从高处缓缓落下,渐渐触地。
他的耳畔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个货车上,掉下了一个襁褓,瘦小的婴儿落在马路的中央不停哭泣,行人的脚步,路过的车马随时会要了他的性命。
周围的人看着这个婴儿,又看了眼那扬长而去的马车,议论纷纷。
宁长久醒了,他想要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接着,他感觉到有人抱起了自己。
抱起他的是救命的恩人,却并非好人。一年里,他每天几乎都饿着肚子,一年后,他与很多孩子一起被卖去了别的人家。
因为生得清秀的缘故,他价格并不低。而那户原本还算殷实的人家,在一年之后也遭遇到了横祸,他便被寄养到了另一个人家里。
宁长久对于自己的过去并不关心,时间跳跃着流逝,四岁那年,他来到了某个熟悉的路口,向着远处望去。
他在等二师兄。
从清晨等到了日暮。
二师兄没有来。这是他这一世的命运,二师兄没有找到他。
他继续成长下去,眼前的悲欢,身后的离合都未能激起他道心的波澜,他只是平静地等待着,等待自己的十六岁。
他知道自己的心魔并非老狐,而是荒原上的九婴。
他曾在与九婴一战中经历过最昏暗最绝望的时刻。
这里时间的流速参差不齐。
十六岁的岁月如过眼云烟,直到皇城时才渐渐慢了下来,临河城的日子也慢若澹澹的溪水,天窟峰的点点滴滴更真实得不像梦境。
在九婴来临之前,他想到了某个约定。
这个心魔劫归一个小女孩掌管,他答应这个小女孩,下次来的时候会来找她玩。
当时他们是定下了暗号。
他回想起了那句暗号,然后对着天空念了出来。
“看今夜小楼灯宴。”
天地陷入了片刻的死寂。
刹那之间,宁长久感觉到了一个漆黑的点,接着,心魂上的痛意在体内炸开。
他低下头,看到了胸前穿出的半截刀身。
他的身后,一个眉眼稚气,衣裳若云霞编织的少女突兀出现,握刀而立,神色冷漠。
她的瞳孔一片漆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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