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我躺在炕头，身上盖着一件棉衣。

我旁边有一个人，坐着靠着窗户。

一时间，我的脑袋一阵糊涂，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妈！”

声音只发出一半，就逐渐变小声，直至闭上嘴巴，用手捂住。

“翠哈！睡醒了？”坐在我旁边的人悄声问。

是柳丁，他坐在我旁边，靠着窗子。

我开始回忆，我怎么忘记了？我妈她，她走了。她再也不能回答我了，我以后都不能依靠她了，撕心裂肺的痛苦袭来，我咬着牙，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了。

“翠哈，别哭了！我去做点饭，你昨晚什么都没吃，一会儿你起来先吃点，今天还有好多事情需要你做呢！”身旁的柳丁低下头，离我很近，悄声说着。

我没有说话，看到柳丁的两只小眼睛泛着红血丝。

“柳大厨，不急，赶趟儿，让翠哈再睡一会儿！”张喜的声音传来。

我一听，慌忙坐起身。

此时的我，已经完全清醒了。

昨天守夜，我是怎么睡着的，还是有些想不起来。

坐起身我才看清，挨着柳丁躺着的是二大爷和二大娘，二大爷已经睁开眼睛了，看样子是醒了。张喜是坐着的，他身边坐着睡着的是小柱，小柱的另一边是李小宝，同样是坐着闭着眼睛。

“我看都睡差不多了，那我们就起起身，待会儿吃点饭，殡仪馆的车来了，我们就出发！翠哈、小宝和我跟着车走，柳大厨和吴大哥你们在家准备，我看就这几个人，准备一桌酒菜足够了！”张喜说着话就跳下炕。

柳丁跟着也下去了，炕桌上的菜还没有收拾，地上的门板上，丁红之依旧在，看到她静静地躺在那里，我就没办法不相信，她真的走了，我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胡立开门进来了，熟练地开始收拾炕桌上的碗筷。

吴老二夫妻俩慢吞吞地坐起来，看着屋里的人们。

“你拿抹布把这儿擦擦，油都淌到炕上了，差点没弄到我身上！”二大娘伸出手指着炕桌下面的一块油渍，眉头紧锁，两条眉毛都要立起来了。

胡立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用抹布一遍一遍地擦拭着。

“老吴家大嫂，你也动一动，别在这指手划脚的，你兄弟媳妇过世，你应该伸伸手，也算是相送一程！咱们能来的都不是客人，客人咱家也不请！大家都尽量多干活少说话，红之还在这儿躺着，说不好红之都能听见呢！”张喜斜着眼睛盯着二大娘，鄙夷之情就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