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杉和季舒舒两人尴尬地说不出话,穆英又把头转向了郭蓉,她眼底的失望显而易见,这让郭蓉诚惶诚恐站了起来,面色惨白小声说道:“汤院长让我用缝合之术,我知道我应当做的,但是我不敢,我当真不敢,为什么要用烈酒擦在人的身上,为什么用老夫人的头发缝合伤口,这真的能行吗?我不敢肯定。若是我用了自己的法子,我也担心之后秦大夫无法处理伤口。我只能够和素玉姐姐站在一边,等着秦大夫的到来。”她此时深吸一口气,“若是秦大夫当真是治不好,我到时候还会出手,我看过了,老夫人的出血并不多,到时候也来得及。”郭蓉的面上露出了浅浅的笑,眸色里仿佛又什么在涌动,“到时候也不迟的。”
听到了得意门生的说辞,穆英什么也没有说,秦锦然在郭蓉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她,她说话的神情看似真诚,仿佛说的是心底话,但是秦锦然还记得,当时需要帮忙的时候,黄素玉想要开口,而郭蓉拦住了黄素玉。
她是害怕医治不好周老夫人的。秦锦然再看看穆英,穆英的神色看不出她是否对郭蓉的话满意,秦锦然忽然顿了,其实穆英也是失望的。
“所以为什么?”穆英把头转向了秦锦然,她忽然对秦锦然说话,“你应当就是秦大夫,为什么要用烈酒,还有用头发?”
秦锦然站起了身子,发现穆英的身材也是欣长,她看着穆英,需要抬头。“有些法子我知道怎么做,但是说不出为什么。”秦锦然不卑不亢地说,“这些话我也同汤院长说了。”
穆英的手指捏着下巴,挑眉说道:“是,我问了汤河,既然如此,那就多看几例病人就是。”穆英说完了之后,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黄素玉的身上,她冷峻的目光柔和了下来,“素玉你这次很好。”
黄素玉有些手足无措,“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郭蓉的心中一沉,她知道穆英是对自己失望了。
“你能够站出来就很好。”穆英忽然笑了,“要不然可让秦大夫看笑话了,满院的女大夫,医术仁心的一个都没有,一个两个都怕生事。”
秦锦然忍不住想要用额磕桌,她原本就不讨这些人的喜欢,穆英的话一说,更是让所有人都恨她了罢,没有医术仁心?这话说的太重也太狠了。因为季舒舒站在自己身边,秦锦然甚至可以听到季舒舒磨牙的声音。
穆英看了一眼季舒舒,“季舒舒,你还有话要说?”
“我有话要说。”柳杉开口说道,“并不是怕生事,而是当时周公子是来势汹汹,周家老夫人的病症本来就凶险,能否让老夫人活过来,只有不到一半的几率,若是老夫人当真死了,周公子的怒意,我们承受不了。我同舒舒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还有郭蓉那就出身更差了。”
郭蓉听到了这里,又羞又窘,低着头双手死死搅着手帕,眼底竟是浮现了一抹恨意。她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好,但是被人直白点出来,心中的羞恼几乎沸了体内的血。
“是啊,我也是一般人家的出身。”“我总共医治的人不过才数十个人。”“我是真的怕血啊。”“黄素玉虽然医术不好,但是她夫婿可是去年春闱的状元郎,前途无限。”“就是,她父亲也曾经做过书院的院长,桃李满天下,就算是她真的医死了人也没事。”
柳杉的话让所有人都说起了自己的苦衷,总是能够找到当时不出头的由头的。只是说到了黄素玉,她的面色越来越白,郭蓉与黄素玉交好,此时见着她被奚落,那心底升腾而起快意让她翘起了嘴角,她却并没有开口,而是垂着头假装失落的样子。
秦锦然听着这些话,这里虽然是饭堂,这位穆大夫是要给所有人上一课了,果然穆英接下来说起的就是须得无畏无惧,磨练好自己的医术,凡是尽力而为,若是真有了事故,她是医术院的教长,她会替她们善后。
所有人的目光一亮,秦锦然也忍不住看着穆英。
穆英似乎是察觉到了秦锦然的视线,微微一笑,“只要是尽力而为,所有人自当是看到,我们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哪位大夫手里没有死过人?医治的人越多,死在手里的人就越多。我先前那几年走南闯北,医治的人数万人甚至更多,死了的人也有百来人了。我想,就连秦大夫也是如此。是不是?”
忽然提到了秦锦然,秦锦然不由得一笑,“我目前还没有医死过人。”
“难怪如此了。”季舒舒恶意满满地说道,“秦大夫是比穆大夫还要了不得的人物,穆教长,你可知道,眼前的这位秦大夫是准备著书立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