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珩见状,倒把心里的不满略打消了一两分。他当然知道自己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养了几年,也不过是跟平常人似的,方才他敢在窗前坐了这么久,也是仗着衣裳足够暖和,窗子又不曾打开的缘故,若真的在阴冷又有风的屋子里待上半日,一旦病了,误了备考,甚至误了科举,别说家里人与表妹,就是他自己这一关也过不去。
柳东行人虽阴沉些,但方才说的话倒是真心为他着想的。聂珩想起表妹文怡跟柳东行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只当看在表妹面上,面色略缓和了几分:“劳你费心提醒了,我身上并不冷,若你不放心,添个火盆倒罢了。内院我就不去了,书房这里比较方便说话。”
柳东行心知他还是不习惯与自己亲近,也不强求,只吩咐下人多送上两个炭盆,又添了热茶水与点心,还让聂珩换了一个避风的座位。聂珩见他忙前忙后地张罗,竟是前所未见的细致,倒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没想到柳兄还是个细心人呢,从前在书院里,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柳东行笑而不语,忙活完了,便在他对面坐下,又殷勤地倒茶,然后主动开了口:“在书院的那几年,我年纪还小呢,不懂事,因为在家里受了点气,到了外头没人约束着,便愤世嫉俗起来,看谁都不顺眼,也就只有罗大哥性子好,最是耐心不过的,才肯与我相交,换了其他人,早被我那张臭脸给赶走了。后来……我家里又出了些变故,我觉得自己连前程都没了希望,便越发自暴自弃起来,不但辜负了学院先生们的教导,对你们这些功课好的同窗……也多有冒犯之处。多亏了你们都是坦荡君子,便是不喜我所为,也都体谅我的身世,不与我一般见识。我当时不知好歹,没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汗颜万分,只恨自己当年没一头跳进东江去,也省得自以为是地在那里丢人现眼……”
聂珩听了他这番话,想起当年传闻中他的凄苦身世,以及柳氏族长对他的打压,倒也有些理解了,便温言道:“你也不必自贬至此。当年你虽不大合群,待先生与同窗们的礼数还是周到的。我们虽与你来往不多,却也知道你才学出众,只是受族人束缚,方才不得展才,私下也曾为你打抱不平。如今你虽不能从科举晋身,却转而考了武举,眼看就要与我等一齐参加会试了,金榜题名指日可待,可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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