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行板着一张脸,默然不语。旁边是刚刚听说了郑太尉军令的一干武官,个个义愤填膺。
虽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好象非常轻松容易就拿下了数百名郑王叛军,但他们在大正月里躲在这山沟沟中守了这么多天,也是十分辛苦的。眼看着就差郑王跟申屠刚两人没搜到了,却忽然有人来抢功劳,谁会高兴啊?眼见着主将都拉下了脸,索性大声咒骂起来。
在这一片咒骂声中,除了柳东行便只有程锦夏一人是沉默着的。这两天他已经看够了同伴们异样的眼神。明明都设好圈套了,本该万无一失的,他却粗心大意地将主犯给放走了,现在还面临被抢功的危险,这都是他的缘故。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属下用尊敬爱戴的目光看着他,此时感受到众人态度的改变,他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但他自知理亏,唯有默默承受了。
听着众人的咒骂,柳东行总算抬起手来,懒洋洋地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好了,不用再说了。军令如山,郑太尉既然有令,那我们留几队人在出口守着,以防万一,其他人就收兵回营吧”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都吃了一惊,有名百户便道:“将军大人,虽说军令如山,但不是还有‘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么?咱们都搜了两天了,又堵住了出口,郑王等人一定是藏在了什么隐蔽的地方,用不了多久就能搜出来。若我们在这时候收兵,会不会反而给了他走脱的机会?擒拿郑王要紧,只要咱们拿住了人,就算郑太尉心里不高兴,也拿我们没办法吧?”
另一名百户也跟着附和:“是啊,咱们又不是他手下的兵,原也没打算跟他争功去,不过是在自家辖地上巡视警戒罢了,无意中撞上了逃亡的郑王,也没什么奇怪的,总不能放着人不抓,非要等到他来吧?若郑太尉怪我们违逆他的军令,我们大可以告御状去这回咱们可不是单打独斗的,京中来的密使不是跟咱们合作得很好么?”
他所说的京中来的密使,其实指的就是通政司胡金全那帮人。柳东行虽没有明说,但来往得多了,驻军所的人都心里有数,还有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士在康城负责平息藩王叛乱,而且这群人极有可能是奉了京里的密令来的。他们久在偏远之地,头一回跟这种来历神秘又手段通天的人打交道,都有些小兴奋,觉得只要自己没犯什么大错,就不会有人昧下了自己的功劳。而这名后发言的百户,甚至已经提出一个可以拿去搪塞郑太尉的理由了。
然而,柳东行却心知事情没那么简单。通政司固然可以直达天听,但他们终究只是一个办事的衙门,无力干涉皇帝与太子对政事的处置手法,更不凑巧的是,眼下皇帝病了,大部分的政事都是由太子做主的,而郑太尉恰恰是一个有能力干涉到太子决定的人。柳东行拿不准,在这种关系到功劳归属的事务上,太子殿下是会偏向他们这些在底层办事的小武官,还是偏向他的亲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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