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楚氏传召的时候,天都擦黑了,姜氏在家里,头发已经解了。
这年头不流行剪头发,顶多修一修发梢一类。姜氏一头厚发,本就十分沉重,又因有身份,回到了京城,但有略庄重些的场合,须得再戴个假髻,插带上首饰。整个脑袋上的负重得上十斤,脖子累得要命。所以不单是她,但凡她这个身份的贵妇人,必得跟个捏肩捶背的。一旦没有应酬,就恨不得把这些都解了下来。
在昂州的时候还好,又热,风气又没京城这么爱装。可一回来,就得再拾起这全套的行头。
连着应酬这么多天,又有各种事,今天客人(颜氏)走得早(告状去了),天色一暗,姜氏见这个点儿除非急事再不会有客人正式登门了,便放心地卸了假髻与首饰。松松挽一个低髻,吩咐了厨下晚饭,道是天冷了,大人孩子都是从南边过来的,不甚耐寒,让再加一个萝卜炖羊肉。
才吩咐完,邰阳公府那里,说是太夫人传话过来,让郎君娘子着小娘子小郎君过府用饭去。
姜氏不用抬头看天,都知道时候不早了,冷不丁这会儿叫去吃饭?那肯定不是为了吃饭,必是有其他缘由。即使如此,还是得答应了下来,命阿方去叫颜神佑和六郎。姐弟俩正在那儿练把式呢,六郎被他姐虐得可惨。李老先生不想入京,就留在了归义跟丁号一处混了。六郎入京,这便没了一个正式的先生,颜神佑左右无事,就虐一虐他。
饭前稍微运动一下,也是有益身心健康的嘛。
才放下手中竹剑,姐弟二人擦着脸,颜神佑的表情很丰富,六郎的表情很……好吧,木有表情。听说姜氏让他们换衣服,颜神佑还想,运动完了,肯定要换呀,家里暖气不不,是柴炭充足,屋里暖和,也不怕着凉。阿方的下一句就来了:“去大房那里用晚饭。”
六郎擦脸的手顿了一顿,微微仰着脸,看他姐的表情。颜神佑也是疑惑的:“有事?”
阿方道:“是太夫人。”
颜神佑了然点点头:“那就是有事,六郎,加紧些,去换身衣裳,不要穿太鲜艳的颜色。”
六郎不太明白为毛不能穿得太喜庆,倒也点点头,只是有些愁苦。虽然对自己有多少衣服不甚上心,他却知道的,自己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太喜庆的。那就……选花纹少一点的好了。
颜神佑也回去换了一身降红的衣服,首饰也不多戴,心里还在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事情就是,楚氏炸毛了。
这位女士一向淡定而又从容,遇事不慌,总能想到很多办法。上了年纪之后,越发的沉稳了。但只有一件事是她逆鳞——婚事。她能给颜希真选李今做丈夫,不特是看中李家之部曲,也是因为李家虽然不是世家,但是家风不错,人也挺好。并且,总的来说,跟颜家也是门当户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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