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老陶压低声音道。
陶墨飞快地从席子上做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铁栅前,将声音压得比他更低,“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看少爷的。”老陶打量了眼牢房里头的环境,眉头深深皱起。阴暗潮湿不必提,连床都没有,只有一张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的席子,上面只铺了一张又脏又薄又小的被子。“我救少爷出去!”当初就因为他前怕狼,后怕虎,优柔寡断以至于陶老爷冤死。如今,他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陶墨摇摇头道:“我不走。”
“少爷!”老陶微微提高音量。
陶墨忙做了个嘘的手势,“知府大人所列罪状,我难辞其咎,本该受罚。”
老陶道:“知府是有意针对于你。”
陶墨道:“若非我千疮百孔,他又怎么针对我?”
“千疮百孔?”老陶也懒得研究此时是否该用千疮百孔,道,“少爷难道忘了老爷是怎么过世的吗?”
陶墨面色一白,咬着唇,用力地摇头道:“就是因为没有忘,所以更不能走。”
“知府无权关押少爷。”
“我更无权越狱。”陶墨道,“明知别人犯错,自己还错上加错,岂非大错特错?”
老陶头一次发现陶墨竟然如此能言善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少爷不如先随我回客栈,我们再从长计议。有金师爷……和顾射在,你不必担忧律法上过不去。”
陶墨道:“纵然律法上过得去,我自己也过不去。这次本就是我有错在先。若非知府说仵作验尸,县令必须在场,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条例。我身为堂堂父母官,本该尽一县教化之责,但到头来,我还不如师爷、讼师更熟悉律法,这样的我又有何面目堂堂正正地开口要走出这牢房?”
老陶沉默半晌,道:“少爷。这事恐怕与黄广德有关。”
“就事论事。我错了便是错了,与谁有关与谁无关又如何?即便真是黄广德,至少在这桩事上,他告的对,是我错了。”陶墨道,“既然错了,便该受到责罚,我罪有应得。”
老陶见他心意已决,叹了口气道:“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若真有什么事,记得大声叫。我是说,万一他们滥用私刑的话。”
陶墨点点头道:“你也保重。”若幕后之人真的是黄广德,那么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只怕老陶、金师爷、顾射都有危险。
老陶将身上的袄子脱下来,从铁栅塞进去,“夜间冷,你病才刚好,受不得凉。”
陶墨本欲推拒,但老陶似早知他要说什么,塞完衣服转身就走,快得让他喊的工夫都没有,只好抱着袄子默默躺会席子上。
却说老陶将衣服给了陶墨,冻得浑身发冷,好不容易回到客栈,正要进被窝,就看到顾射站在门口。看他模样,应是等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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