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等等——”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不真切的声音，那女子的脚步一滞，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我们铺子里还缺一个账房先生，你能行吗？”

这一次，她听得清清楚楚，身后传来的是顾念之的声音。

她讶然回过身，身后那个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的不是顾念之是谁？

四目相对间，她看见顾念之忽的朝自己笑了，然后遥遥地向她伸出手。

“跟我回去吧，我想，我的铺子很需要你。”

......

顾念之带着她回了家，又烧了一大锅水让她去洗热水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对方已经煮好了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在大厅里等她。

顾念之见她出来，立即朝她欢快的招手，“快趁热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女子点头坐下，心中依旧在酝酿，若是待会儿顾念之问她身世该如何作答，若是顾念之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又该如何答。

可是一直到她将整碗饺子咽下肚，顾念之都没有开口，只在最后问了一句，“你姓什么？往后我该如何称呼你？”

“我姓云，名云锦。”

顾念之没有计较她语气中的迟疑，而是点头道，“往后你叫我念之便好，如今你没有去处的话，就暂时先住在我家，其他的过些时日再过打算。今日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先回客房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带你去铺子里。”

她说得十分自然，云锦却愣住了，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你我素不相识，又完全不知我的底细，明知道收留我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为何你还愿意收留我？”

顾念之原本打算起身，听得此话，动作一顿。

她凝神想了一会儿，忽而笑道，“因为你我都是女子。”

这个答案在云锦的意料之外，可这话若是出自顾念之之口，却又莫名的合乎情理。

似乎，她本就是这般女子。

这一夜，云锦难得睡了个好觉，梦里没有无尽的指责，没有那个女人拙劣的陷害，没有自己撕心裂肺的辩解，没有那个男人越发厌恶的眼神，更没有走不出去的四方小院。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

顾念之洗漱完，正打算去客房将云锦叫醒，一推开门，她已经在自己的房门外等候多时了，发尾染上了薄薄的水雾。

天寒地冻的腊月，她竟一大早就等候在雪地里。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顾念之说不出心中是怎样一番滋味，但她越发笃定，如果昨天自己没有朝她伸出手，她的拒绝或许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还好，最糟糕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其实，顾念之昨天那句话还没有说完——你我都是女子，在这个女子被驯化的时代，我们应当结伴，成为彼此的好友，并肩前行。

就如鲁迅先生所说，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所以，哪怕顾念之知道收留云锦也许会为自己带来麻烦，哪怕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历史的滔天巨浪中不过蜉蝣撼树，也依旧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改变女子只有依附男人才能收获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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