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扬摇了摇头,难道家里出事了?
“你爸把车卖了。“龙扬刚说不知道,现在又跟个捧哏的一样顺着他的话问,为啥啊?
“因为咱家出大事了。”二舅一边开着车,一边娓娓道来。
这件事,真的算是个大事。这个家,说的不是龙扬家,而是整个大家族。
二舅说着,一个月前,也就是姥爷和太姥爷的忌日那天,兄弟姐妹五个人在二舅家吃了顿饭。
因为祖坟在花家镇里,花家镇是黄龙县下面的一个镇子,离黄龙县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之前龙扬一家也是在这个镇子里出来的。那还是因为零几年股票大好,龙扬的爸爸直接交了城里房子的首付把一家人都接了过来,龙扬也是因此到了黄龙县上初中。
本来整个家族都是花家镇的,龙扬的爸妈,大舅二舅和大姨二姨都住在花家镇,后来大舅家的超市买卖做得越来越好,也就进了城。大姨二姨也是如此,工资待遇上来了,攒了些钱就都搬到城里,花家镇也只剩下了二舅一家,经营着农机配件。
正因为只剩下了二舅这一家,所以每年回来上坟都要在二舅家聚一下,而今年的这次聚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五兄弟姐妹齐聚了。
龙扬的大舅就是在黄龙县龙门洗浴的老板,他是从超市为起点,从一家超市发展到了两家分店,到最后全部变卖并贷款一部分才建下了这个龙门洗浴,也是黄龙县第一个高级洗浴会所。
从那天起,龙扬的大舅成为了黄龙县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但这是在外人眼里光鲜亮丽的一面,没人知道他已经开始了罪恶的源头,即便是自己最亲的家人。
兄弟姐妹四家人都受到了大舅的恩惠,自家人开的洗浴中心对于自家人来说当然是随便来,何况大家都在这个龙门上出了不少力。
龙扬自己不太清楚,只是依稀听说过家里的一些事情,爸爸炒股赚来的一些钱都借给了大舅,大舅和他说照常给利息,爸爸也就放心地把这笔存款放给了他。用他的话来讲,大哥还能坑自家人么?
就是这个信念,大舅一有困难和大家伸手,需要一笔钱就和龙扬的老姨借,和龙扬的爸爸借,自己的积蓄都借出去了,那就只能靠自己的人际关系帮着借了。
有龙扬妈妈的姐妹,有龙扬父母两人的朋友同事,这来来回回都是帮龙扬的大舅筹钱,虽说都是有利息的好活,但借钱的都是以自己名义。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其他三家,龙扬的老姨是在银行工作,认识的放款人很多,私下里给大舅他们牵线搭桥都是为了能够让这个家族里的大老板能够资金周转过来。
直到那一天,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大舅当着二舅几个人的面说了最后一番话:
“我得跑了,之前放的高利贷已经还不上了,三十家债主有三家不同意停息还钱,那我就是把所有生意变卖也不够还他们的了。所以我不得不跑,很对不起大家,即便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没什么用了,但走之前还是要和大家说清楚……“
高利贷,就是这个罪恶的根源,这件事也瞒着所有人一年之久。
这一年多,大舅的龙门洗浴办得很好,县里的第一个洗浴会所,之后又和另一个大老板合作开了一家龙门的分店在城市另一边。龙门洗浴旁边的美妮干洗店也是他开的,能够顺便自家垄断这个洗涤的步骤。这一条街还有一家饭庄是大舅用来招待一些重要客人的地方,同样还有一个私人宅子也是同样用处,可能接待的是更高贵的客人吧。
龙扬所知的就是大舅旗下有六七家店,还有两处房产,这是家里人都知道的。
但万万没想到,他这么多营生,也还不上高利贷的利息。也就是他那年开洗浴中心贷款来的一千万,这一千万的利滚利到如今已经不可收拾,他一年的盈利也不及一年的利息,所以他这是东墙补不上西墙了,没法拆了。
“所以说……咱们他欠了多少钱?”龙扬的神色也是越来越凝重,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而且很难想象当初他的舅舅姨姨们是什么反应。
二舅叹了声气,似乎一想到那个数字就会有一种绝望。他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三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