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接到吴懿、吴班的报捷,哪怕素重威仪的丞相诸葛亮,都忍不住喜上眉梢。
那一种从心底泛起的喜悦。
且是绵绵不绝,于瞬息间便洋溢满了身躯。
数年的夙夜忧叹与如履薄冰,今终于迎来了,令他无比欣慰的结果。
天水郡全据有,此处街亭固若金汤,可谓陇右已然囊中之物矣!
占据了陇右,攻占凉州乃事半功倍也!
而全据凉州后,十年之内可万骑席卷关中,光复大汉旧都矣!
以八百里秦川的闭塞,以及巴蜀之地丰饶,可得昔日战国时强秦的王霸之基也。
进可克复中原,退可保汉祚不绝!
无论那一种结果,都可以让他,身损后见到先帝时,道一声“陛下知遇之恩、托孤之重,臣幸不辱命”耳!
于大纛下,端坐胡牀上的丞相,将两份军报铺展在案几前,连番目读了好几次。
少时,舒了口气,便将视线投去了远处的连绵山峦,目光有些迷离。
那傲立于天地间的山脉,已然有了些绿意,点缀在乍暖还寒的初春中。
三月了,万物复苏了。
我大汉的“复苏”,亦然迎来了曙光!
可贺焉!
丞相忽然觉得,哪怕第一次抱着孙儿诸葛攀的时候,心中的幸福感,都没有今天来得充盈。
亦然觉得,今岁的春日阳光,尤其的明媚与暖人心。
然而,有时候,明天与意外,谁都不知道哪个先来临。
“报!”
一传令兵,正疾步往大纛趋来。
未到跟前,便从胸襟内掏出一布帛,双手高举,“禀丞相,萧关道讨虏将军呈军报至!”
嗯,子瑾有书来?
莫非萧关道的魏军,亦然退了?
被打断思绪的丞相,侧头而顾,心中带着一缕期待,伸手从亲卫手中接过军报。
待展开看读,脸庞上的笑意,便犹如潮水般骤然退去。
那寥寥数行字,让他睁大双眸看了好久。
神情满是犹不信。
“嘣!”
只手将军报狠狠的砸在案几上,笔墨砚台皆应声震起,让案几上化作一片狼藉,“幼常误我!!”
亦让身侧的关兴,神情满是不可置信。
他从未见丞相如此失态过。
抑或者说,举大汉上下,都无有人见丞相动怒过。
幼常误了丞相?
难道是马参军有不妥之举?
关兴隐隐猜测着,有心想问之。却又见丞相已然阖目屏息,满脸皆洋溢着苦涩,便偷偷的咽下了疑惑。
呼~~~~
不知过了多久,丞相吐出了一口浊气。
脸庞上恚忿、悲愤、苦涩、不甘、怅然等等诸多情绪,皆隐藏去。
唯有,留下了一缕愧疚。
他想起来了,先帝刘备崩殂前,曾是如此叮嘱:“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君其察之!”
但他却以为不然,不吝擢拔之,委于重任!
以至今日苦酒自酿。
“臣,愧对先帝托孤之重矣.......”
心中悄然闪过一句悲戚,丞相骤然睁开眼睛。
勃然起身,将并立于大纛侧的金鈇钺猛然拔起,递给关兴,音色皆厉,“安国,你执此鈇钺,火速去知会陈将军将辎重等物,尽交与高将军。让其立即领本部五千将士,轻装赶赴萧关道!六日之内,不至,当军法!”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