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十月。
徐州,淮阴县。
魏天子曹叡的车架,在虎豹骑及虎卫的簇拥下,缓缓沿着淮水而行。
依旧绿意盎然的两岸旖旎,舒不开他紧蹙的眉毛。
他御驾亲征,尚未到淮南时,得知消息的孙权便退兵了。
然而,却给他留下了满目苍夷。
辽东守备遣人来报,声称逆吴全琮冲破辽燧塞袭击襄平,掳掠人口资财无数;魏属庐江郡的郡治六安县被贼朱桓攻破;贼朱然从大江走中小渎水运河与贼孙韶、张承合兵,席卷淮水流域,袭各渡口扬兵威、掳人掠财。
亦使徐州无数黎庶流离失所,无有过冬之粮——其纵兵时正值秋收,逆吴贼子尚仗着守军不敢出城,抢收了两岸的粮秣。
无法收割的,亦然纵火焚毁了。
这些损失,纵使满宠在合肥新城击败了孙权一次,也无法弥补。
倒不是满宠与扬州刺史王凌作战不利。
乃是历经石亭之战后,魏国的东线受困于兵力不足,导致防线漏洞极多。
孰人会料到,彼孙权竟不再拘泥于淮南战略要地合肥城,亦不在受限于攻城略地,改为仰仗水师的精锐来去纵横、劫掠人口及物资了呢?
且曹叡还担心,此番孙吴得利后,恐日后出兵的战术都会如此。
如青州刺史程喜有书禀,声称贼全琮劫掠辽东归去后,竟还再度领船队来青州东莱沿岸一带游弋,意图登岸。后因为被警戒的士卒发现了行踪,方扬帆离去。
并非是魏国无法抵御。
而是扬、徐、青乃至冀州以及幽州,都有适合登陆的入海口。
若各州郡皆斥兵扼守,仅日常的损耗便是一大笔开支。
但若是不做变更,依旧以坚守城池为主,在江东以水师纵横海上行踪不定之下,各州郡的守军又会疲于奔命。
毕竟,浮海行军虽危险了些,但要比陆上行军便捷多了。
尚有,一旦孙吴浮海袭击成为常态,水系纵横的徐州将陷入动荡不安。那些黎庶及豪强大户不堪其扰之下,或会对魏国失去敬畏之心。
认为魏国无法庇护他们,进而诱发叛乱或投敌等事情来。
尤其是,昔日武帝屠戮徐州太多次了。
且距离文帝消弭臧霸等人的割地养兵,时间也不算长。
民心未附,亦难附。
对比东线战事以伏下隐患告终,荆州南线的战果,倒令曹叡微微舒心了些。
江东陆逊与诸葛瑾兵进襄阳的偏师,随着孙权退兵亦然退归了。
其中,颇有波折。
陆逊领军至襄阳城外后,还别遣了亲信之人韩扁,前往合肥前线向孙权汇报南线战场的情况以及作战计划。
恰好,江夏太守逯式很尽责。
他虽然兵少无法阻止江东从大江进入荆北,但勒令士卒森严戒备夏口一带,且以精锐小规模的扰吴属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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