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化已过了不惑之年。
历经岁月洗涤与无数变故,早就养成了遇事沉稳、署事干练之风。
故而,得郑璞之言时,他先虚引入座,说道,“子瑾乃是欲劝彼仓孝仁偃旗弃械乎?”亦不等郑璞作答,又紧着加了句,“非我以子瑾不能。乃因我领军至此后,亦察民风,知其人乃逆魏死忠,且备受黎庶爱戴,事恐难成也。”
“将军任事勤勉。”
恭维了声,郑璞移步入座,笑而谑言,“亦正因将军等人勤勉,事无巨细皆操持妥当,无所事事如我,终不好尸位素餐。故而,闲暇之余便思试试,成与弗成皆无所谓。”
“久闻子瑾好谑,果不其然也。”
廖化听罢,不由莞尔,“也罢。子瑾言已至此,我便不置喙了。不过,若仓孝仁应邀,子瑾往之,须我引甲士护卫在侧方可。”
此乃谨慎之言。
因为“彼疤璞者,魏之大患也”之言,雍凉之地已然是尽人皆知。
那张掖太守仓慈乃魏国死忠,未必不会应邀叙话是假、趁机杀郑璞是真。且极容易成行,如暗中藏一二猛士于扈从中,抑或是在后伏数为百步穿杨者等等。
对此,郑璞倒没有直接拒绝。
乃是拱手作谢后,委婉劝道,“若成行,只需将军遣数十士卒即可,璞何德何能,安敢劳顿将军屈尊护卫?”
不料,廖化摆了摆手,竟也作谑言道,“子瑾诳我乎?丞相对子瑾器异有加,若知子瑾犯险而我不将兵护,岂能善罢干休?”
言罢,二人皆大笑,亦将此事作了定论,
二人转为叙些显美县见闻风物,以及先前郑璞与伊健妓妾约定的卢水胡日后迁徙入蜀地等筹备事务等。
而聊到西海与敦煌郡时,廖化还发出了一句感慨。
“子瑾有所不知,昔日丞相令我引兵出西平郡时,尚且私谓我,曰若令居战事不利,我便与马将军转道从平羌口入张掖,据郡且将那仓孝仁禽了。”
呃~~
丞相尚有备选之案?
然而那平羌口今乃敦煌张华长子领兵盘踞,彼能容我军通行否?
郑璞讶然,心中自忖着。
或许是看出了郑璞的疑惑,廖化笑颜潺潺而谓之,“敦煌张家虽声称易帜时机未到,但与我大汉私通商贾。有此便利,届时我与马将军将兵至,便容不得其不放行。”
原来如此!
听罢,郑璞恍然。
马岱与廖化可假商贾之事入平羌口,趁机扣了张华长子夺兵权,便可顺畅通行了。
为国裨益,不拘小节嘛。
至于以后如何与敦煌张家交涉.......
木已成舟,敦煌张家亦不会过多纠缠于此的。
“丞相谋事谨密,我等弗如也。”
郑璞由衷的感慨了句,旋即,猛然反应过来,目视廖化含笑发问,“将军话未叙完吧?”
“哈,瞒不过子瑾。”
廖化轻轻颔首,笑道,“实不相瞒,我将兵出时,丞相尚有言称西州若定便留我与费文伟镇守。且我知子瑾昔日与丞相建言徙河西豪右之策,有除恶务尽之心。故而,为日后郡县早安,我便多言句,若是仓孝仁违子瑾好意,我军驱兵破郡时,可将其虏而幽禁或遣返陇右与丞相,切莫杀之。彼在张掖多年,遏制豪右、广开屯田活孤贫,多有仁政。士庶敬爱,不亚昔日游仲允于陇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