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正当魏延在独自沉吟时,一骑快马从远处奔来。
不等战马立稳,便矫捷的一跃而下执礼禀报,声音且急且切,“报将军,逆魏在五十里外对岸聚集,似是将欲渡河!”
“嗯.....”
颔首略作鼻音,魏延摆了摆手示意那斥候退下。
但他却没有移步归营的意思,仍兀自瞩目着大河的涟漪。
一直待到警戒在不远处的部曲督前来声称,营内各部将率得悉军情后皆自发汇聚在中军帐内后,他才有些意兴阑珊的上马而归。
少时,入营。
而陆续归来禀报的斥候已然是第三波,此时魏军已然开始小规模试探着渡河了。
这令中军帐内的廖化、张翼、张苞等人皆斗志昂扬。
兵半渡可击,乃兵家常识!
而且两军对峙已然很久了,好不容易等到痛击魏军的良机出现,焉能不激扬?
尤其是张苞。
得知妹婿郑璞以身作饵诱魏军分兵渡河而来的他,出于爱屋及乌的心思下,待魏延刚入军帐内落坐罢,便迫不及待的出众请命,“将军,今逆魏犯兵家大忌,我军可击矣!在下虽不才,愿为前部登锋履刃,斩将夺旗以壮我大汉军威!”
其他众人自是不甘落后,皆顺势请命。
但魏延却一概摒之,先是惯常的嘉众人勤于王事后,便摆了摆手回绝道,“今时机未然,我军暂不出阵。诸位勿躁,且归去各司其职罢。”
呃.....
逆魏都开始渡河了,竟还声称时机未然?
面对如此不合常理的决策,众皆面面相觑、一时尽哑然。
自然,亦不敢争辩什么。
一来魏延素来桀骜的性情太过于深入人心。
他们即使争辩了,也只不过是招来呵斥罢了。
另一,则是魏延行伍履历与以往功绩就摆在这里,他们安能质疑其决策不妥?
说多了,恐会令魏延觉得自身将略被众人鄙夷,进而大发雷霆,以“不尊将令”等军法将他们拉出去杖责了。
无须质疑这种事魏延是否能做得出来......
不过,待他们依言退出中军帐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廖化身上。
论年齿与履历,诸将唯有廖化与魏延相当,且他与魏延同乃荆州人,让他私下进去询问缘由或谏言几句最是恰当不过了。
不管魏延再怎么盛气凌人或刚愎,对此都不会见怪的。
廖化似是也有此意。
以手指着不远外的一荫凉处,轻声说道,“督将军帐所在非聚集之地,诸君且在那边等候,待我问明魏将军缘由后再过去告知。”
“有劳元俭。”
“廖将军多劳。”
.........
众皆依言,略作拱手便转身离去。
而廖化先是静静的驻足片刻,待斟酌好言辞后,才冲着值守再帐外的甲士招手,“通报一声,我欲入见。”
“诺!”
那甲士领命通报不提。
待廖化得入,还未来得及开腔,便被魏延给抢了先。
只见他伸手虚引入座时,嘴角还带着一缕戏谑说道,“元俭复来,乃是被众人所推欲问我为何不战乎?”
“哈,将军此言不中也!”
拱手谢过的廖化,步入座时亦笑颜潺潺而道,“将军,乃我有误国事,心中不愧,故复来请罪。”
你误了何国事?!
闻言,魏延眉毛高高扬起。
怔怔的看着廖化好一阵才出声发问,“不知元俭言之所指,乃何事邪?”
“乃我无能耳!”
廖化没有迟疑,“今逆魏异动,而将军言时机未然,我自作思,想必乃是将军顾虑我部士卒从敦煌郡远道而来多有疲惫、难堪与战之故。如此,亦是因我无有率御之能而国家之功也!”
言罢,不等魏延作声,便继续慨然作言,“将军,我鲜临军阵,却也自认并非不知行伍之人。此番随我来的五千将士皆虽奔波千里,但绝无疲兵之态,还请将军无需顾念与我而令逆魏猖獗!若与战,我部士卒有误朝廷之功,无需将军责罚,我必自戮以谢罪!”
此话甫一落下,魏延眸中便隐有怒意生。
无他,什么士卒疲惫等缘由,不过是托辞罢了!
名为请罪的廖化,实际上却是在驳他方才的决策、谏言他不可错过兵半渡可击的良机。
魏延并非蠢人,哪能连这点意思都听不出来?
恼意焉能不自生?
不过,廖化言辞中以国事为由,他终究不好发作。
且在此战中丞相将一锤定音的重任托付于他,书信中亦不乏劝他当持重之言。
正值需将士戮力一心的大战前夕,还是莫申责将率而令士卒不安了罢。
带着如此念头,魏延强自按捺住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