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被破、寿春岌岌可危,淮南战线崩解看似与雍凉大军的征伐干系不大。
至少,司马懿完全可以让牛金继续追击,待褒斜谷的战事结束后再作计议,给天子曹叡回复与调兵策应等。
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况且频频用兵、几是穷兵黩武的逆蜀早就民生凋敝。
不管魏国的追击是胜或负,未来数年之内都无需担忧逆蜀会入寇关中,何必在战事正急时罢兵归去呢?
但事实上却是不然。
魏国自曹丕崩殂、巴蜀出兵陇右以来,边界数千里防线便烽火连绵、刀兵不休。
虽有复辽东与并州四郡的胜绩,但在汉吴两国的共盟北伐之下,先前能以一己之力压制汉吴两国的雄厚国力已然不存。
甚至可称为外强中干、强弩之末矣!
如今,荆州战线以豫州供养;淮南战线以青徐二州供养;雒阳中军取兖州、河东、河南与河内等地钱赋粮秣军用;而雍凉战线,则是耗尽了幽并与冀州的底蕴。
是故,天子曹叡亲自作书来,不仅是告知淮南战线惊变,还有从雍凉调兵驰援的诏令。
如已然变成天子亲军的虎豹骑,尚有暂时归入司马懿节制的乌桓突骑,曹叡已然别遣使者去招归雒阳了。
但仅是骑兵是远远不够的。
淮南若失,中原腹心的千里沃野皆无险可守!
豫、兖、青与徐四州之地,皆暴露在贼吴的兵锋之下!
不管出于安抚各州郡人心的考虑,还是为了将战略要地夺回来,魏国唯有发大兵来救援寿春、夺回合肥,将贼吴驱逐出江北,让魏国防御的战线再次临大江而守。
因而,在虎豹骑与乌桓突骑随着雒阳中军赶赴淮南战场时,雍凉亦需要派遣数部兵马进入荆州协防,弥补豫州士卒被征调往淮南后的防线空虚。
这也是司马懿径直赶来长安的缘故。
以他胸中韬略,不难推算出若是天子曹叡在淮南战场进展不顺,必然会一纸诏令西来,令他督领关中将士走武关道入荆州,进攻江陵城与荆南各郡。
围魏救赵嘛。
若他督军攻荆南,彼贼吴必然要分兵来据,自然会减轻了淮南战场的压力。
无论如何,魏国虽开始步入凋敝,但现今的战争底蕴仍非贼吴可比拟。
自然,他心中的惆怅亦在所难免。
因为他任职雍凉都督以来,唯一一次对巴蜀的用兵以失败告终。
且日后他亦再无机会洗刷败绩。
经此一次淮南战线失守,不管是雒阳庙堂还是天子曹叡,皆不可能再将举国之力用在伐蜀上!
而是亡羊补牢。
无论是否夺回合肥城,皆要在东线屯重兵戍守。
亦是说,此番从雍凉调遣前往荆州驻守的兵马,日后不可能再归来了。
没有了兵力优势的他,面对占据了形胜之地的逆蜀,又如何能再兴兵而伐呢?
在未来,他唯有徒然坐视着,逆蜀通过修生养息恢复国力与建立骑兵入寇关中三辅,迎来攻守易势的无奈了!
也正是基于此,他入长安城后,便屏退扈从与前来请见的僚佐,独自枯坐思量着以哪一部兵马驰援荆州。
其实也没有什么思量的。
最佳的人选,乃是他的心腹部将牛金。
牛金在隶属曹仁时就已然在荆州驻扎了,对江陵的地势与贼吴的战法最是熟悉不过。
且他随征多年、资历深厚,督一两万大军并不会引发其他部将的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