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出关陇,北伐逆魏,乃我辈之志也!
然,若无法解决蜀地粮秣辎重,运送艰难的问题,恐难酬壮志矣!
做出了独轮车,于转运裨益亦是无多少。
驻足于葭萌关城墙,手扶着被岁月苛刻而变得斑驳的垛口,郑璞目视着关前的马鸣阁道,心中怅然而叹。
此时,已然夜幕笼罩大地。
盛夏时节的虫豸欢鸣,与关隘内士卒震天响的呼噜声交错起伏。
“督军,可是为明日行走马鸣阁道而忧思邪?”
正蹙眉而思着,身侧传来一声低语关切。
侧头而顾,却见霍弋不知何时步来身侧,正将手中的火把,插入矮垣孔洞中。
见他目顾而来,亦不等答复,又继续说道,“我方才寻了部曲及守将询问,马鸣阁道虽比剑阁道更险峻,不过胜在以栈道居多,鲜少有循石阶攀爬之处,行军速度应更快些。且木栈道外栏皆以铁索围护,士卒行走之时,可少些恐惧。”
嗯,昔年随霍峻坚守葭萌关的士卒,不少人便是霍弋如今的部曲,对马鸣阁道最是了解不过。
“善!”
听罢,郑璞不由拊掌而赞,“绍先任事,事无巨细皆思虑周全,我尚有何忧虑?”
“督军过赞矣。”
含笑谦虚,霍弋又继续说道,“督军,明日行军,傅佥所乘的滇马,且让我的部曲代为牵着吧。”
“嗯,为何?”
不明就里,郑璞扬眉而问,“傅佥的滇马,颇为温顺,过此阁道竟有危险邪?”
“非也,小心为上耳。”
霍弋微微摇头,顺势解释之。
马鸣阁道,乃葭萌至白水关的道路,依着白龙江流向而开辟,全长约一百二十里。
阁者,空中之楼也。
顾名思义,这是一条绝大部分倚仗栈道通行的道路,且修筑于陡峭的崖壁上。
行走其上,足下便是白龙江,惊险异常。
哪怕是训练有素、于战场上纵横的战马行走于上,都会惊恐而嘶鸣。
远的不多,昔年斄乡侯马超入蜀投先帝刘备,麾下的西凉铁骑行走此道时,便有不少战马受惊躁动,以至跌下峭壁而亡。
因而,霍弋乃是担忧滇马受惊而躁动,会让年少的傅佥有危险。
“原来如此!”
郑璞听罢,亦不由连连颔首,“那就有劳绍先了。”
话落,又露齿而笑,轻声谓之,“绍先尊先君,当年于此葭萌关上,以数百人亢张鲁万余兵卒之锐,经年不失孤城,且能追出关外斩杀贼将向存,如此功绩古今鲜见,真令我等后辈倾慕。”
“弋,代先考谢督军之赞。”
被提及先父,霍弋连忙肃容,执礼而谢。
随即,脸上又露出一丝怅然来,“先考病故已多年,我亦成七尺男儿久矣!却是寸功未立,有辱先考之名,枉为人子矣!”
郑璞心中亦是一声叹息。
被霍弋这么一说,他又想起了攻伐阴平氐王强端之事。
不过,眉目间却是作昂扬态,勉励霍弋曰,“绍先心急矣!今我军被授建号,且又遣去汉中,还愁他日无立功之时?”
“督军所言正是!”
郑璞甫一话落,霍弋尚未回答,便被大步而来的赵广抢了先,“北伐逆魏未始,绍先何必言功勋未立?我等先好生操练士卒,若能当得虎狼之谓,说不定可被丞相授与先锋!”
嗯,今夜他当值,方才去巡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