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过程漫长,宁姝看着满床的鲜血渐渐气滞,想出去走动又担忧没有人照顾琴娘。好在司烨的动作还算迅速,大夫一进房间,宁姝立即跑出门,扶着门边树吐了。
司烨跟过来,端了碗从伙计那里讨来的温茶水让她漱口。几番折腾过后,宁姝总算缓和过来,轻声喃喃:“我自问这种场面见得不少,可没想到这比我以前见过的都揪心多了……”
司烨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追问,默默帮她拍背顺气。待她示意自己没事了,再去问琴娘的情况。
大夫道:“这位大妹子是小产了,她床头有一碗药,有可能是落胎药。落胎药的分量都是拿捏准的,看她这情况,八成是药不对劲。”
司烨眉头紧皱:“人如何?”
“难说,血流得太多了,现在还昏迷着。我给她用了参片提气,能不能缓过来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宁姝步履虚浮,走到司烨身后悄悄扯扯他的衣袖,道:“你看到纪小梦了么?”
司烨略是一诧,忽而明白她的意思。
想来也对,他们到时便没看到纪小梦的影踪,方才宁姝去屋里搜查也没有见到她。现在琴娘出了事,店里的伙计都赶过来了,纪小梦还是没动静,难免引人怀疑。
宁姝又道:“说起来小产也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如果有孕,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会想到落胎?”
司烨屈指抵在唇畔,低声:“兴许孩子不是死者的。”
宁姝惊讶,似乎想起什么,张张嘴,又闭上了。
司烨发现她的小动作:“但说无妨。”
她声音更小:“你还记得昨日我们查酒的时候么?琴娘坐在地上破口大骂,我去拉她……她把我手推开了,还特别凶。当时我不理解,如今想起来就说得通了。我的手好巧不巧扣在她的脉上,她是怕我发现她有孕在身。”
“那便更能说明孩子不是死者的。如果是,又何必藏着掖着?”司烨眼神一凛,转看其余伙计,“纪小梦在何处?”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都是摇头。
其中一个忽然开口:“王石榴好像也不在!”
另一个道:“嗨,他在厨房煎药呢!”
听到“药”字,司烨侧目朝汪井韬看去。这次不消司烨多说,汪井韬已经会意,吩咐衙差道:“你们几个去把王石榴扣了,然后把药渣端过来,给大夫瞧个仔细!记住,全部药渣都要!”
汪井韬话音刚落,宁姝忽而瞥到内院尽头站着一个纤弱人影。来不及和司烨说,她已经朝人影奔了过去。
走近一看,正是纪小梦无疑。
只是纪小梦看上去整个人比琴娘还憔悴,她全身倚靠着木柱,脸上没几分血色不说,双眼中还尽是死气,仿佛才从地府里走回来一般。看到宁姝她并没有多少反应,只是将瘦小的手握在一起,指尖掐入掌心。
“你母亲出事了,要不要去看看?”宁姝小心翼翼问。
纪小梦一言不发,也看不出情绪。
宁姝诧异不已,死了父亲固然难过,但如今母亲有事,她这冷淡漠然的表情委实太奇怪,如同与她无关一般。
正当宁姝思索着如何让纪小梦开口时,司烨已从那边走了过来,到她身边站定。
他道:“王石榴说他的月花露在你手上,你要月花露作甚?”
纪小梦不言不语。
司烨声音沉下:“若解释不出你二人月花露的用途,那恐怕要请你走一趟了。”
纪小梦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之后深深呼出一口气,睁眼:“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