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没见过像我一样无礼的人,只是抿着嘴微笑。淡淡的阳光落在她宛若白瓷的脸颊上,透出一抹桃红。
“在哪里呀?”
她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好奇的抬起头,一双如同水波一样清澈的眼睛望着我,我忽然觉得自己发不出声音。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发问,一时间又失去了勇气,过了好半天,也红了脸,但又不好意思停在这里,只能别别扭扭的走过去,挽住她的手,抿着嘴笑:“画里呀!妹妹,你去我那里,我给你画副画!”
她有些担心会不会违反宫规,我找人问了皇后,得到了允许。
我们相携而行,来到这一方小小的院落。她好奇的张望着,一见到我的画,她眼中迸发出光芒。她坐于窗前,侧脸拨弄书册。
趁着这当儿,我笔锋一转,便是一副美人图,又在鬓边添了一朵芙蓉。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芙蓉?”
或许是因为和我也算熟了起来,她的声音添了几分俏皮。
“我不但知道你喜欢芙蓉,还知道你会跳舞呢!”
我邀功讨赏般的傻笑,背后仿佛还有摆动着的小尾巴。
一面说,我一面指了指画册上跳舞的女子:“你的身段这样好,一颦一笑又有风度,就好像画上走出来的跳古舞的女子。我见了,便想起那幅最爱的《瓶中画》,画上的人跳的是《芙蓉曲》,已经失传了很久…”
樊明月双手托腮,微笑望着我,这笑容那般温柔,就好像涓涓细流,在秋日的暖阳里化开。
“你说的对,我不但喜欢舞,还更喜欢戏曲呢。我喜欢皖南那边的皖戏,你知道不?”
我的先祖是皖南人士,家族中有人酷爱皖戏,虽不会唱,却大致摸得着门道。如今一听,心中自然畅快:“知道的,我就是皖南的,我家姑婆以前是唱皖戏出身,可惜…”
我讲着过去的故事,不由显出哀愁。
“姑婆是个温柔美好的女子,她年少时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后来父亲为了求生给人当赘婿,又生了儿子,任由她被卖给大户人家做妾,就这么抑郁而终…皖戏是她唯一的牵挂,可是这牵挂却不被人认可…”
樊明月静静的听,待我说完,忽然站起身,走到房中央,一摆袖,便唱了一出皖戏。
从此,我们就这么成了朋友。
后来她和我说,除了我以外的姑娘都讨厌戏曲,说爱唱戏的都是戏子,还因此嘲笑她。在这空荡荡的宫里,没一个朋友。
可我不嘲笑她,还懂她,是她唯一的知己,一找到机会,她就将一方小小的房间当舞台,一遍又一遍唱着新学的戏腔。
在寂寞的宫廷中,在其她人的冷遇里,我们瑟缩在一起取暖。我从没有去过她的宫殿,她害怕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害怕和她们交流,甚至害怕看到她们,我悄悄找到皇后,询问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宫殿里的人不再欺负她。
她知道了我的所为,只是温柔而又落寞的笑:“我有你一个朋友就够了,我不在意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