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远远的,西格玛见到了那艾丽莎的模样,蹦蹦跳跳的,一头金色的秀发扎成了活泼的马尾辫,面容稚嫩可爱,只是身材比较遗憾,怪不得没什么存在感。
悲风温柔地望着艾丽莎,轻声道:“等解决了半兽人们的问题,我就带她回老家结婚……”
……喂喂喂,这种发言没问题吗!?
目送着浑然不觉的艾丽莎从小路的尽头消失,悲风转过身,靠在树后,就这样望着西格玛,笑道:“今天我去找了大长老,我无法说服他。大长老不愿拿族民们的生命去冒险……我能明白殿下的想法,却也理解大长老的苦处。他是我们所有人的长辈,将我们当成他的孩子,这世界上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做几乎注定会死的事情呢?”
“所以你们打算放弃了?”西格玛的脸色变得漠然,“那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当我多管闲事,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提了。”
悲风摇摇头:“恕我直言,请殿下为我解惑。殿下为什么如此热心?我没有怀疑的意思,我只觉得,殿下对自由,有着与众不同的执着和见解,能否为我说说?”
西格玛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答道:“大概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吧。从我懂事开始,父亲就教导我说,弱者连选择死法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祈求强者的怜悯。我问他什么是弱者,他回答说,是那些甘愿做弱者、不懂得反抗和努力的蠢材。”
“他跟我说,认识的人越多,他就越喜欢狗,而唯一比狗更讨他喜欢的,是兽人。”西格玛缓缓地说道,“华盛顿家族跟北疆有联系,家里的叔叔伯伯甚至堂兄们几乎都去过那里。北地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无疑是兽人的吼声,没有真正听过那种吼声的人根本无法体会那种苍茫震撼的感觉。他们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狂吼,冲锋的时候,饮酒的时候,逃跑的时候,抢劫的时候……但我的叔伯兄弟们众口一词地认为,最令人震撼的兽吼,莫过于当一个兽人发现自己被俘虏捕捉、成为奴隶时。”
“我虽然没见过这种景象,但他们的描述仍然让我不寒而栗。”西格玛肃然道,“他们说,当一个兽人从脖子上的项圈和敌人轻蔑的视线中,发觉自己被剥夺了自由、成为了奴隶之后,他就会歇斯底里地狂暴起来。用牙齿,用手指,用全身,拼尽全力地挣扎着撕咬着碰撞着锁链和牢笼,发了疯似地想要撕碎他视线之内的一切生物。他们会千方百计地逃跑、反抗甚至与奴役他们的人同归于尽,就算用手臂粗的铁链将他们捆得严严实实,也休想制止他们的血怒,他们会一直这样挣扎咆哮着,哪怕是皮肤被磨烂,骨头被绞碎,声带被吼断,也绝不会停下,一直到自己精疲力竭而死……仿佛那时那刻,重新夺回自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意义。”
“更可怕的是,这种行为并不是基于个体的荣誉与尊严,而是整个种族的共性。泛大陆商业联盟花了五十年的时间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种族无法被奴役。无论是孔武有力的壮年兽人,还是伤残老弱的弱小兽人,无论是雄性还是雌性,甚至是未成年的兽人孩童,甚至是一出生就抱走抚养的兽人婴儿,一旦他们发觉自己身处被奴役的囚笼,他们会燃烧自己的生命和灵魂进行抗争,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后果是死亡。”西格玛叹息了一声,“五十年的时间,商业联盟雇佣了大批佣兵捕捉兽人,请了无数经验丰富的驯奴专家和甚至施法者进行驯服实验,而兽人也用了五十年的时间,通过血淋淋的反抗和决不妥协的血性,历经无数的死亡和狂怒,终于让整个大陆的所有种族都明白一个道理,兽人可以被打败,可以被杀死,甚至尸体也可以被死灵法师们买去当施法材料,但没有人能够在兽人们活着的时候奴役他们,哪怕他们还剩下一口气……”
“你不知道,我们华盛顿家族,也是面对压迫和欺侮,破釜沉舟,用全部的家产和领土换到了西进开拓之地的名额,带着几十名家族武士一头扎进了烽烟四起的西部。被人打败过,被人欺负过,但我们从来没有低过头。因为先祖说,低过一次头,第二次低头就没这么多心理负担,当低头低习惯了,骨头就断了,即使再风光,骨头也是断的……所以,家族的人都喜欢兽族,喜欢他们这股永不低头的狠劲儿——所以华盛顿家族的成员通常都瞧不起奴隶,奴役生命的人该死,乖乖被奴役的家伙也活该,不懂得反抗的家伙就是低人一等,虽然听起来有些偏激,但从不低头的华盛顿有资格这么说。”
西格玛看着沉默的悲风,冷冷道:“因为我们都明白,只有历经牺牲之火,灵魂的博大方能重获自由。兽人是父神所创造的产物,尚且能够如此不惜代价地为整个种族赢得尊重和自由,而那群半兽人则来自凡人的生命实验,他们这群被人工制造出来的实验室产物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才会认为认为自由的来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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