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送到京里的时候,李氏还强撑着一口气,大格格这时候也顾不得规矩,日日在病床前侍疾,周婷胤禛不在,乌苏嬷嬷不好出这个头,只好叫戴嬷嬷并丫头们看牢了她,定点儿让她吃饭睡觉。
饶是如此,大格格还是很快清瘦了下来,原来就不圆润的下巴更显尖细,新裁的夏衫腰间空出了几寸,一双杏眼含着水,时不时就要掉下泪来。
戴嬷嬷是胤禛指派给大格格,新分进来的丫环都由她□,她虽是胤禛亲定,也怕主母不在大格格有什么不好担了干系,只好让两个丫头日夜守着劝她。
两个大丫头被大格格赐了名,一个冰心一个玉壶,都知道若是周婷回来见大格格这样,戴嬷嬷没事,她们却要吃瓜落的,时时撵在大格格身后,每见她落泪便柔声劝她:“格格千万保重自己才是,若是格格再给愁病了,要怎么给侧福晋侍疾呢。”
这些话大格格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悲伤却怎么都止不住。两个丫头猜中了她的心思,万一她倒下了,李氏的病旁人不精心侍候怎办?她只好咬牙把厨房送来的汤水灌进喉咙口去,天天这样滋补着才没她也拖出病来。
太医来的时候她躲在屏风后头看着他给李氏诊脉,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掀开帐子让太医瞧了李氏的脸色,眼睛微微一阖,转头就婉转的暗示该准备起来了。
当着她的面没人说起,大格格却知道府里已经开始给李氏准备后事。她拿帕子按住眼角止着泪,哽咽着吩咐冰心:“去要几匹素缎子来。”
冰心“哎”了一声应下,奉上茶转头出去告诉了戴嬷嬷,戴嬷嬷眉头一皱,掀了帘子进去,冰心玉壶两个坐在廊下,玉壶悄声说:“格格说了要几匹?”
冰心眼睛往廊外一溜,见没有丫头走过轻轻点点头:“可不是么。”
“你怎么不劝劝呢?。”就是按着亲王侧福晋丧仪不过穿一日孝,当日就该除服,大格格一下子要好几匹素缎难不成还想穿重孝?
“咱们是后来的,前头那两个劝了还不听呢,咱们要怎么劝。”冰山跟戴嬷嬷沾着亲,知道些旧事,扯一扯玉壶的衣袖:“你也别犯这傻,戴嬷嬷是主子爷给的,有事自然该她去劝着格格,咱们千万别插手。”
玉壶垂着头拿手绞着裙上坠着压裙角的小香包,嘴里喃喃道:“格格待咱们挺好的,我瞧她也是真的难呢。”
冰心年纪大些,听到玉壶这样说跺跺脚,点点她的鼻子:“告诉了戴嬷嬷才是为着格格好,福晋回来了哪有不问的,到时候叫她知道格格有这心思,咱们怎办?”格格是主子,真要硬顶着来,家里有谁能压住她呢,可这不合规矩的事要是办了,倒霉的还不都是下人。
戴嬷嬷进去之后也不问缎子的事,只说:“主子爷同福晋俱不在府,只好由着奴才来给格格说说这丧仪上头的规矩,虽不知到底按什么样儿的规格来,大致却错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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