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真的没有再来过,等呀盼呀,弘昀弘时和大格格的生日福晋都开了席面赏了东西下来,就是没人传话叫她出去。李氏自知再无出头的时候了,原来她还期待着儿子长大成婚办差能把她领出去,或是等到女儿出嫁,总有她出去的时候,可今年冬天一来她就知道不可能了。
叶子一片片的掉下来,她的身子骨也跟那花草似的一日比一日枯败,说一句话要咳好几声,人缩在厚被子里下不了床,屋子里烧了三个碳盆,明明门窗紧闭她却总觉得有股寒意直往骨头里面钻,冷得人牙齿打颤,没有一夜能睡个好觉。
她没有多少活头了,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不甘心,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到底干了什么事就惹了胤禛厌弃,让她连个自白的机会都没有。
宋氏来看她的时候,她是很不愿见的,她还能来干什么呢,看自己的笑话?若真要比起来李氏觉得自己比宋氏好了不止百倍,起码她曾经宠极一时,宠到正室也不敢当面给她难堪,说话重了一点,她自然有办法叫她不好过。
宋氏天天来坐那么会子,话也说得无边无际,只说她自己惹了福晋生气,要长跪念经来赎罪,福晋自己也是信这个,定能感受她的诚心。
她日复一日的说,说得李氏直想把她赶出门去,仿佛知道她的心思,宋氏嘴角含着笑,轻声细语的说:“有人念的正经,有人念的歪经。我小时候还听说拿了人的头能作法呢。”
李氏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子断了,明明知道这说法无稽,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去想。睡不着的夜里盯着窗外头被积雪压弯了枝条的树影怔怔出神,一看就是一整夜。
如果被她找到了证据,那爷是不是就会变回来了,不会再冰冷的看着她,又会叫她的名字,听她诉委屈诉辛苦。两个儿子又会回到她的身边,爷又会一直宿在她这儿,说不定她还能再怀上一个,南院过去的风光就又回来了,爹爹的官位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了。
李氏越想嘴角边的笑意就越深,秋香色的帐子上描的金凤花一朵一朵开得艳丽,她突然觉得手脚有了暖意,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宋氏的脾性她很知道,绕了这么大个弯子不就是想让她去出头吗?丫头奴才们靠不住,可她还有个能顶事的女儿呢。这么久了还是这样的性子,别人吃肉能分点肉汤她都高兴半天。虽然瞧不上她,可这事儿成了得利最多的还是自己。
“怎么能没有呢?你确定都找过了?”李氏直直盯着女儿,说话一急就扶着床咳起来,干树枝一样的手指扒在床上,头乱蓬蓬的散着。大格格赶紧坐过去给她拍背:“我都细细的找过了,半点影子也没有。”
“那就不是在佛堂里头。”李氏止住了咳,目光落在远处出神,不是在佛堂里,那还能是在哪里呢?爷日日都去的地方不成?她的眼睛又燃起了希望:“你去屋子里,去屋子里找找!”
大格格目瞪口呆:“额娘,这可是犯忌讳的事呀!”
石榴缩在门外面不敢进去,指了茉莉把碳盆拿进去添碳,茉莉知道石榴这是在避嫌,冷笑一声:“照顾侧福晋姐姐一向不假旁人手的,怎么今天倒不敢进去了?”这时候撇清有什么用,出了事大家全都逃不掉,嘲讽的看了石榴一眼,甩了帘子进去添碳。
葡萄嚅嚅无语,动动脚步最后还是站在落了雪的回廊上,两人身上的锦祅是今年新做的,厚实暖和,也能挡得一时风寒,但心底却都已经凉透了,默默对望一眼,目光落在瓦上的冰柱上头。
再同过去一样,有些东西也还是不同,原来她们院子里哪曾积过这样厚的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