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哪来的底气不照做?
她要吃这碗饭,再难也要受着。不然她就要饿死,不仅她,还有易家那兄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拂内心挣扎无果,孟执也认准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很耐心地等着。
江拂喉间干涩,朝画板挪去。
不说画出内容来,单是拿着画笔,那些阴影就如水涌上来。
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江韬偷走了江拂攒下来的学费,那些要债的人差点砍掉了她的手指,她大病几天,以为惊吓就这么过了,直到她试图卖画重新凑学费。
曾经她无比热爱的事情,变成了她心头的阴影,并且经年挥之不去。
孟执在她身后看着,江拂迟迟未动,他不由得出声讥她,“你这样和在镜头下有什么区别?钱很好赚么?”
江拂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拼命回想自己应该进入的状态。
但她只要一想,就是满脑子挥之不去的旧事。
“啪嗒”一声响,画笔从江拂手中掉落。
这动静惊醒江拂,她在极度的压迫下已经在丧失思考能力的边缘了。
转身急匆匆走回孟执面前,江拂脚腕一软,跌坐在孟执脚边,一如再见那一晚。
江拂顾及不了那么多,她抓着孟执的手,“我真的不行,孟执,孟先生,这也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戏份,不拍了不行吗?”
孟执居高临下地欣赏着江拂的脸色,没躲开江拂的手,慢条斯理地说:“总要有个理由吧?”
“我……”江拂是没勇气自揭伤疤的,更何况,她不愿意让孟执知道自己的软肋所在。
孟执此刻的反应让江拂以为是有机会商量的,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没有艺术天赋,我不想在别人面前出丑。”
江拂把他的手指捏的很紧,暴露了她的紧张。
“你这种人还会在意这个呢?”
到这,江拂算是知道孟执根本没有要答应她的意思。
最致命的不是直接给她一刀,而是温水煮青蛙。
以为可以生,其实只有死路一条。
江拂没有其他办法。
她要是早有应对之策便不会等到现在。
之前她觉得为了片酬,演的也不多,说不定可以糊弄过去呢。
事实证明,只是侥幸,侥幸是逃不掉的。
看江拂这些反应,孟执不难猜到她确实有不能面对的事情。
这让孟执感到无比的新鲜。
除了名利之外,江拂居然还能有软肋。
他还以为她生来没情没意,一心只为功名利禄呢。
孟执故意给江拂提建议,“不过也不难办,随便找个老师学一学,又没什么难度。”
他抓住江拂的手腕把她拉起来,扯着往外走,话里带刺,“或者你去向导演坦白,拿出你用在男人身上那一套本事,看他会不会给你开后门。”
阴影之所以称之为阴影,就是永远不能摊在阳光下。
江拂固然不会这么做,但她怕孟执会把她的事情捅出去。
一没名气,二没后台,事多的人只会被别人代替。
江拂深知这个道理。
用力摆脱孟执的拉扯,江拂停住脚,低垂着头,说:“我拍。”
和能继续在圈子里生存下来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
孟执冷眼道:“这样最好。”
重回拍摄场地,小七跟上来,担忧地说:“小拂姐,我正找你呢,还以为你不高兴了,没事吧?”
江拂让化妆师给自己补好口红,情绪低落,在强打着精神,“没什么。”
“那就好,导演说马上可以继续了。”
这回孟执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现场。明明连视线的接触都没有,江拂依旧觉得他是想看她痛苦。
江拂竭力摒退糟糕的回忆,肌肉却不受控制,犹如有了自己的记忆,一连搞砸两遍。
现场的人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简单的画面江拂始终达不到标,在导演再次发飙的边缘,江拂才勉强过了。
导演抽着烟,看向江拂的目光如炬,估计是忍了又忍才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把她一个女人骂的太过分。
孟执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收获比他提前预想的要多的多。
临走前,孟执坐在车里回消息,居然发现了江拂躲在另一辆车后哭。
孟执觉得有趣极了,甚至感到了高兴的情绪。
太难得了。
要不是看她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小幅度的抽咽着,还真瞧不出是在哭,一点声音都没有。
江拂性格那么张扬,惯会虚与委蛇的一个人,哭起来竟然十分安静。
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