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不久,就有人来敲李银娥家的门了。
“来了来了。”
李银娥开了门,瞅了瞅外边的客人:“你们是?”
一行六人,光看穿着打扮就不像好人,其中有两个大秋天的还露着花臂,有一个两只胳膊都用纱布包着。
“请问徐檀兮小姐在吗?”
问话的是几人当中看上去最年长的那个,他穿着西装三件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相很凶,身材魁梧。
昨晚李银娥歇得早,没瞧见巷子里的热闹,不认得胳膊包成了粽子的杜权,就是觉得这几人像混混,心里头犯怵:“小徐,有人找。”
徐檀兮应了一声,从屋里出来,她看了一眼登门的客人,对李银娥说:“李婶,我忘记关火了,你能去帮我关一下吗?”
李银娥说行,边走边嘱咐:“有事喊我。”
“好。”
等把人支开了,徐檀兮才正色问道:“几位不请自来,是为了昨晚的事吧?”
除了杜权和他的四个弟兄之外,还有张生面孔,他五十出头,穿着西服:“你们都哑巴了?还不赶紧道歉!”
这人,应该就是祥云镇的混混头子。
杜权扑通一下就跪地了,声泪俱下地道歉:“对不起徐小姐,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你,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
另外四个也跟着纷纷道歉,惹得路过的村民频频注视。
混混头子语气很恭敬:“徐小姐,这几个人平时经常在我手底下干活,是我管教不严,惯的他们这么胡作非为,我今天来就是想代他们几个道个歉,昨晚的事是他们犯浑,您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要是还不解气,我就把人交给您,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徐檀兮没有迈过门槛,隔着距离站在院子里,她神色自若,不卑不亢:“让警察处置吧,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混混头子哈腰保证:“您放心,一定让您满意。”
“还有,”她眸光轻转,望向了杜权,嗓音依旧轻声轻气,神色却不怒而威,“昨天伤你的那位,是我男朋友。”
言外之意很明显了。
杜权立马承诺:“我待会儿就去警局说清楚,一定让他们把人放出来。”
混混头子也把腰弯得更低,双手递上名片:“徐小姐以后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差遣。”
名片烫了金,写着:朝阳烟草,万朝明。
徐檀兮接过:“不送。”
话落之后,她关上院门,走到桂花树下,拨了一通电话。
“小舅。”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缓:“怎么这么早打过来?”
不用见其人,只闻其声也能知晓一二,这是个极其温和耐心的人。
徐檀兮坐在树下的旧竹床上:“向你道谢啊。”
温时遇问她:“事情解决了?”
“嗯,解决了。”
他其实也没过问是什么事,昨夜里接到她的电话之后,他就差人去打点了,她是什么性子他最了解,她若不说,也就没有必要再问。
他那边有戏曲的声音:“早饭吃了吗?”
“还没有。”
“那你先吃饭。”
“好。”
徐檀兮刚要挂,温时遇喊她:“杳杳。”
“嗯?”
他略有迟疑,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叮嘱:“早点回来,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徐檀兮回:“我尽量。”
温时遇没再说什么,等她先挂电话。
他这个人,耐心好得过分,从来不会先挂别人的电话,这一点,徐檀兮很像他。
花房的一角放了白色柜子,上面的留声机开着,在唱《霸王别姬》。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赢秦无道把山河破,英雄四路起干戈,宽心饮酒宝帐坐……”
“宝力。”
年轻男士听闻声音,走进花房:“温先生,您叫我。”
蹲在地上修剪花枝的男人缓缓起身,他身穿长衫,面如冠玉:“这盆君子兰,还有谁动过?”
君子如兰,温润端方,乃温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