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温柔,人也温柔,谁家的常春藤爬出了墙外,黑瓦白墙一点葱绿,都在银色的月光下。
“你自己一个人去喝的酒吗?”徐檀兮回头看他。
喝醉的他比较听话,问什么答什么。
“和程镇友。”
程镇友?徐檀兮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为什么不让程先生送你回来?”
“我跟他不熟。”他语速很正常,说话不像喝醉了,就是眼角被醉意染红,脚步像踩在云端,走不了直线。
徐檀兮走得很慢,拉着他的手腕,小心地绕开地上的水洼:“我们也不熟啊。”
戎黎说:“我们是村友。”
徐村友笑而不语。
走着走着,戎黎问:“你为什么不在巷子里等我?”他故意把被她拉着的那只手往后拽了拽,也不挣脱,仅表达他的不满。
“你为什么不在巷子里等我?”
“……”
他就这样念叨了一路。
路过秋花老太太家时,戎关关蹦跶出来了,飞奔起来像一颗圆润的球:“哥哥!”别看他小短腿,但跑起来很麻利,“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秋花老太太也出来了。
戎黎看了看老太太,再看了看戎关关,他问戎关关:“你是阿黎吗?”
戎关关觉得哥哥今天有点奇怪:“我是关关啊。”
戎黎伸出了另一只手,在他头上轻轻地拍了三下,他自言自语似的,说:“你不要像阿黎,不要像他那样长大。”
戎关关听不懂,但乖乖点头。
阿黎。
徐檀兮记下了。
戎黎跟着她走到了门口,突然回头:“戎关关。”
戎关关跟在他后面:“怎么了哥哥?”
“你太胖了。”
“……”
哥哥是乌龟王八蛋!
戎关关哼了一声,跑进去了。
徐檀兮抿嘴笑了,拉着戎黎进屋,往楼上去。她先上了一个阶梯,停下来:“楼梯,小心。”
“我没醉,我走得很稳。”
戎黎把被她牵着的手抽走,晃晃悠悠地自己上去了。徐檀兮小心地跟在后面,生怕他踩空。
他上了楼,走到房间门口,低着头掏口袋里的钥匙,好久才掏出来,脑袋一点一点的,半天也没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他烦躁地踹了一脚门,没站稳,身体往门上一撞。
徐檀兮赶紧扶着他:“把钥匙给我。”
“哦。”
戎黎把钥匙给她,又踹了一脚门。
她打开房间门,他自己走进去,先走到桌子旁边,拿起放在上面的安眠药,拧开盖子——
徐檀兮哄着说:“今天不吃药了,就这样睡。”
戎黎迟钝了五秒,把安眠药的盖子拧回去:“哦。”
他把药瓶放下,晃晃荡荡地走到床边,脱外套,丢在地上,然后趴下,踢掉鞋,把那个决明子枕头往胳膊下一压,睡觉。
徐檀兮觉得他很乖,不吵不闹。
她把被子铺开,给他盖好,在床边守了一会儿才下楼,打了热水上来。她把毛巾打湿,拧干水,迟疑了一下,还是在他床边坐下了。
屋子里的窗户都被钉死了,密不透风,他窝在被子里面,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她又知道了一件关于他的事情。
他很没有安全感,或许有一点怕这个被他讨厌的世界。
徐檀兮小心翼翼地把盖在他脸上的被子掀开,握着毛巾靠近他的脸,他突然睁开眼,目光还不清醒,只是出于防御的本能,抓住了靠近他的手,另一只手条件反射地去摸枕头底下的匕首。
“是我。”她说。
他愣了一下,松开手:“徐檀兮,”他翻身,侧躺着看她,“你为什么不在巷子里等我?”
说完,他又把眼睛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