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此时所居的飞蒙馆澎涞自然是不便去的,园子里虽然地方开敞,如今却有许多女眷也是不便,便引着他往永慕堂中的卷绿斋去了。卷绿斋本就是怀慕见外客之处,素日董氏兄弟也常在此处说话下棋,怀慕未带出去的孙伯和九儿也在此处应值,倒十分妥帖。想到此处,青罗又转身嘱咐翠墨往园子里找倚檀,去把董润也请进来陪着说话儿。翠墨应了便往园子里去,只有侍书一个留在身边伺候。
因着先时的事情,青罗对澎涞自然没有什么好感。这个人虽然聪敏犀利,却实在是冷酷无情,甚至于心狠手辣。自然,自己和苏衡的诀别虽然是因他而起,却也并不能全然怨怪于他,然而若是要青罗心里头丝毫不介意,却也是不能的了。
青罗引着澎涞到卷绿斋中坐下,又叫侍书去沏了茶来,自己便一言不发地只默默瞧着他。自己最后一次与这个人见面说话,便是自己最为难堪的时刻,他对着自己恭敬拜下,口中说的却都是警示自己的话,夜黑路滑,莫要走错了路。
如今自己所走的,正是昔日澎涞所希望自己走上的、逼迫着自己走上的路吧?这样的结局,想来彼此都能心安了,只是自己当日却不曾相见,如今自己走上的这一条路,竟是心甘情愿呢。
澎涞见青罗不说话,心里头自然也知道她心里的结,也不着恼,只淡淡秉道,“公主出降已有四月,臣千里来此,一路尽闻上官世子与公主夫妻恩爱和睦,成一时佳话。如此一来,太妃、王爷和世子也能安心了。”
青罗微微一笑,“父王和哥哥既然把我远嫁至此,怎么还惦记着我?如今我就是好或不好,对父王哥哥又有什么好处呢?难不成还打着叫我施美人计的主意不成?”
澎涞见她问的犀利,心里也知道这个女子并不是外表上那样纤弱,真真如一朵玫瑰花一般,娇艳芬芳却扎手,心里赞了一声,便从容回到,“王爷和世子自然惦记着公主。送公主远嫁,是于国尽忠,而心里惦记公主,却是骨肉至亲,公主自然是明白的。莫说王爷和太妃是从小看着公主长大的,舐犊之情自然是不必说,就是世子虽然与公主自幼少在一处,这骨肉手足的亲情却是天生的,不是任何力量能够变更的。”
青罗轻笑一声,“先生不必旁敲侧击地跟我说这些,哥哥与我的骨肉亲情,我心里头清楚的很,先生心里也清楚的很。哥哥倒的确到了娶亲的年纪,只是是谁不好,怎么偏生又想起来西疆求娶一位闺秀?”
澎涞微微蹙了眉,转而笑道,“公主当真不知?”青罗摇头,“当真不知。”
澎涞笑道,“可见公主是真正对世子忘情了,如此一来,我也能稍稍安心了。”
青罗眼中一闪,澎涞却继续道,“公主自然是新婚燕尔,将父兄抛诸脑后的确是简单之事。只是家中父兄,心里头惦记的很,寝食难安。王爷见世子如此情状,心中不忍,道只有成亲这样大的喜事,才能叫世子心里头欢喜些。何况若是求得公主如今的亲人,两家便是姻亲,这情分也就更深了,想来世子心里头也就能时时念着公主是自己妹子,这亲情就不会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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