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另一侧的另一所小院中,上官怀慕与董余于月下对坐,手边只两盏淡茶。此时一身华服也都除去,两人瞧着不过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乘着雅兴月下清谈。只是一抹黑影悄然如烟的落在面前,低低地说了几句,又瞬息不见,犹如这夜风一样轻。
“这倒是奇了。”良久,上官怀慕轻轻一笑。
“世子也不必多虑,这期间难说没有隐衷,臣明日令暗影细细查访便是。”董余神色倒已经平稳,“只是我瞧世子也并没有意外的样子。”
上官怀慕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青瓷杯,神色似笑非笑,“伯平,你在玉峡关所见的女子非是画像中人,而是今日公主的侍婢,这我并不奇怪。这苏衡兄妹二人独独弃船走了山路,数月才回,想来也是为了躲避高逸川的追杀,这我也不奇怪。我唯一奇怪的,是这苏衡与苏青罗的关系。”
董余一惊,“臣晚间见苏世子与公主,倒真是兄妹情深。我本来还怀疑这公主是不是南安王之女,或者是某个不相干的、甚至是昌平王府安排的人假冒了来,可见这情状却又不像。世子以为?”
上官怀慕却冷笑一声,只吩咐,“高逸川与我父王结怨多年,这次更是派人截杀和亲队伍,这老匹夫心思狠毒,不得不防。只是这苏青罗,我还有诸多疑惑处,千万松懈不得。这一番截杀逃遁,或者是昌平王和南安王连手做了一出戏来也未可知,你和暗影还是细细查访,莫要疏漏了。”
董余颌首,“世子果然思虑周详。”又微微一笑道,“只是今夜看来,这涵宁公主倒真是气度不凡,与世子珠联璧合。不知今夜故事,又要让落阳峡添了游人几多?”
上官怀慕只是轻轻将手中清茶慢慢啜了一口,仰头望向天上月轮。“伯平,身为王室,总有自己的无奈。在我西疆万民眼前,我不得不做出这幅样子来,更何况——”说着与董余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若没有这样能耐,哪里能在永靖王府安身立命?只是这涵宁公主,倒也真是唱做俱佳,连我的心里都被她那渺茫山河路,慷慨家国情激荡起来。”
“世子不信公主是真心”
“我既然是假意,她又怎会是情真?”说着将手中茶一饮而尽,“伯平,其实你心里哪里有分毫的信了?何必又每每来试探于我。”
董余诚挚道,“世子,作为臣下,我自然不愿世子耽于美色,误信他人。只是,云和,作为挚友,我自然希望你能夫妻和睦,得自己的一份幸福。所以我今日虽然不信,只盼有一天能深信不疑才好。”
上官怀慕大笑,“伯平,你又多久没有叫我云和了?”忽然又眉宇一冷,“只是伯平,连你也多年不唤我表字,世事艰难,幼时与你与仲平游戏山水的上官云和早就不在了,如今我,只是也只能是永靖王世子。上官云和的快意人生,此生再不敢奢求了.”
董余听到此处也只能一叹,世子虽是风光无限,实则也举步维艰。如今要娶这身份高贵又实在底细未明的女子,只怕虽然倾慕那风华绝世,也是不敢轻易付了一颗真心的。就连自己,不也是激赏中尽是疑惑么?只盼着岁月久了,是真是假都能分辨清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