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思心里忽然一颤,自己原本已经对自己的生死了无牵挂,放不下的只有母亲和妻儿。怀思明白,以怀慕和青罗的性子,还有太妃和父王的护持,就算自己死了,妻儿母亲也能安度余生,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然而今日,怀思真眼见了自己襁褓中的孩子,亲眼见了上官隽的安宁的睡颜,亲眼见了上官静天真的笑容,怀思却不得不承认,那些所谓的坦然都是假的。他是多么真切地想要许给自己的妻儿母亲一个光明的将来,而不是和这些日子的自己一样,在旁人的监视下头,在阴冷和腐朽里头,寂静无声地度过一生。
看着小小的两个孩子,他又是多么希望,能亲眼看着他们在自己的膝下长大,而不是寄养在不相干的人身边,叫不相干的人母亲祖母,对着别人展露天真的笑颜。然而事到如今,他已然输了,再也没有赢的机会,这一切期望也就都成了空。
葛氏在一旁冷眼瞧着怀思的神情,对他心里头想的事情,也都猜到了□□分,觉得火候也该到了,便停下手里的动作,凝视着怀思轻轻笑道,“其实如今,倒是有一个法子,能叫咱们留住一个孩子在自己身边,叫你亲眼瞧着他长大,瞧着他成为西疆最骄傲最高贵的人,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支配,不知爷愿不愿意?”
怀思忽然抬起了头,死寂的眼睛里瞬间就点亮了光,像是暗夜里的一把火,“有什么法子,我自然愿意。”
葛氏见他如此激动,神情却平静如水,“若是这个办法,还需要两条人命,你还愿意么?”
怀思的神情又是一动,直视着葛月逍的眼睛,半晌才低声问道,“是谁?”
葛氏却只是不说话,又低下头去,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发。
怀思见葛氏这样,心里一急,就伸手抓过了月逍的手腕,可巧抓在了手串上头,一颗一颗的珊瑚珠子硌得手心生疼。葛氏手腕上也吃了痛,本能地往回就要一缩,却发觉怀思手上使得劲儿极大,分毫也动不得,索性就由得他抓着,指尖泛白,仍旧紧紧捏着那一枚梳子。
“这话你问的也是古怪,此时此刻,你还能猜不出么?”葛氏见怀思仍旧紧紧抓着自己不说话,也不去瞧他,只瞧着手里的梳子,淡淡开口,“其实也不是我出的主意,还是母亲思虑深远。如今的情势,不消我说你也知道,早就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若不进就是退,若不叫有些人死,咱们这些人就都得死。”
趁着怀思愣神,便使了力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把手里的梳子塞到怀思空空的手里里头,“你瞧这梳子上头的断发,若不是狠了心梳断了这些,这结又如何能打开呢?若为了解开这个结,别说断了这几根,就是通通截断了,也要把下头的根本留住,把这个千丝万缠的结,给他彻底地打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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