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思冷冷瞧了葛氏一眼,“你不必在这里吗,猫哭耗子假慈悲,既然翎燕死了也不济事,母亲既然选了静儿,你们的计划就已经可以实现了,又何须把燕儿也牵扯进来?”
葛氏掩口笑答,“爷这话问的就糊涂。方才我就对爷说了,有我活着一日,就不能容燕妹妹和我一处活着。”
睨了怀思一眼又道,“你想问母亲如何会纵容我如此明着害你身边之人?若是搁在平时,母亲自然会两边都留着,看我们东风西风地争斗,她好坐收渔翁之利的。如今就不同了,燕妹妹眼见已是无用之人,我却是那个唯一能帮着她成事的人,她知道我心理所求,又岂会不许我呢?何况翎燕妹妹往日虽是母亲身边最器重的人,却也不过就是个背主忘恩的东西,一枚已经废了的棋子,还不算忠心,此时丢了还能换来一枚更好的棋子,你说,以母亲的性子,是会保住了她,还是会舍了她来成全我呢?”
怀思慢慢道,“你们就不怕,我不愿舍了她,你们的愿望都成了空?”
葛氏笑笑道,“母亲说了,若是你舍不得,我们也就死了心。如今不过都是赌,我和母亲今日赌的,就是江山王位和爱妾幼女,在你心中孰轻孰重罢了。若是赢了,皆大欢喜,若是输了,”葛氏眯了眯眼睛,“大家谁也别想活着就是。”
怀思惨笑道,“你们既然商量了这许多,何必还来问我?你和母亲,如今都是比我更有能耐的人了,江山王位,不如你们就拿去。”
葛氏却做出一副柔顺模样来,“爷说的这是玩笑话,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便是我和母亲的唯一依靠了,若不得了你的主意,我们哪里敢轻举妄动呢。我们究竟是女子,对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如何当得起江山社稷?不过是给爷出出主意就是。”怀思闭上眼睛,明白这两个女人是拿捏了自己的命门,把自己逼到退无可退,却又叫自己说不出什么来,一切的罪孽都由自己背负。母子夫妻如此,也不知还能说什么了。
怀思沉默半晌,才哑声道,“就没有旁的办法了?”
葛氏听怀思的语气,已经有些松动起来,含着一丝笑,起身取过一件衣裳给怀思披上,“如今虽然是春日,究竟还有些凉,加件衣裳罢。”顿了顿又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可要当断则断才好。”
怀思注视着葛氏美艳的容颜,忽然道,“你亦是我的妻子,若是有一日,我也这样对你,不知你心里作何想?”
葛氏面上的笑容僵了一僵,举步慢慢走到那一瓶子新折的梨花跟前,折下一朵簪在发上,回身对怀思粲然一笑道,“这就是命了,若是有一日,我也落得如此境地,只能说命不如人,不敢有什么怨言,大爷只管放心就是,我就算是死在你手上,也不会说一句不是的。”
葛月逍脸上的笑意渐渐凉了下来,语声轻柔如帘外润物无声的雨雾,“更何况,我其实早就成了被舍弃的那一枚棋子,若不是自己置之死地,绝处逢生,又哪里会有人来顾惜于我?人若不能自救,谁又能救得了你?”
葛氏转开了眼睛瞧了瞧外头,不等怀思说话,便走到门外,轻轻搁下一句话,“我知道爷此时心里头乱着,我也不逼你,也不在你眼前招人厌烦。我就在外头廊子里坐着,等天亮了,还请大爷给一句明白话。是生是死,是争是弃,都由得你。只盼大爷能想明白,什么才是你这一生最要紧的东西,今日做的决定,明日莫要后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