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蓉淡然笑道,“大嫂子不必觉得可惜,既然是烧了,也是缘分使然,既然是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并没有什么遗憾。”顿了顿又道,“那些东西到底是死物,去了也就罢了。只是我倒是心疼一样,园子里有一本蔷薇最好,我这些年,年年都赏玩的,开的烂漫不下牡丹芍药。那倒是活物,只是被这烟熏火燎一番,只怕是活不成了的。再去瞧一眼,想必都成了几段焦炭。”
葛氏笑道,“我当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原来是那个。那花朵儿是好看,却是有此扎手,又是野生的贫贱草花。还是牡丹芍药好些,不单颜色端正大方,也不拒人千里,倒不是俗物。”
怀蓉笑道,“虽说牡丹芍药都是好花儿,却也有个高下贵贱之别呢。譬如大嫂子住过得红绡苑,景致自然也好,到底只是芍药,称得上花相,却也只是奉人左右左右的臣子罢了。总是不及无邻堂,那才是园子里最为矜贵,王气所钟的所在。所谓国中无色可为邻,也不知道咱们王府里头,谁能有那个福气呢。”
葛月逍眉目一动,笑容却更浓了几分,“我听二妹妹这意思,是不信我能住进这无邻堂了。”
怀蓉掩口而笑道,“这可是嫂嫂说的,我也没有这意思。只是这无邻堂,自园子还叫和园的时候就有,向来只有历任的王妃能住得的,连现在的王妃,也因为是继室从没有进去过呢。这会子论起来,也只有太妃去得罢了,说这个做什么呢。”
葛氏正欲说话,却见绫玉匆匆跑进来道,“奶奶,不好了,那边太妃住得地方,忽然就走了水了。”
葛氏一惊之下便站了起来,“太妃怎么样了?”
绫玉忙回到,“奶奶莫慌,太妃无事。”
葛氏舒了一口气道,你且慢慢说来。”
绫玉便细细回禀,“听说火势极大,连太妃都被那烟雾呛得晕了过去。太妃年纪已经大了歇得早,那屋子已经上了锁,咱们的人一时还进不去。还好太妃身边的芸月姐姐拼了一口气爬出来开门,咱们的人这才进去,把太妃救了出来。”
葛氏点头道,“倒是难为了她。”又问道,“其他地方呢?可有什么不妥?”
绫玉道,“咱们的人虽然及时救了人,可那火势极大,我们也是措手不及。眼见那火是要往中间的观音堂等处漫过去了,别说是太妃那里,王爷、王妃和长郡主、婉主子那里也都乱成了一团,都往外头跑。咱们的人害怕出事,也都不敢拦着,只能远远瞧着。除了这些人,寺里各处的和尚也都跑了出来,拿着木桶盆子就要救。这会子正不知怎么办才好,虽然离咱们这里还有几步路,却也不敢保证能太平到几时。这会子四下里都已经乱成一团麻,正要等奶奶给个示下呢。”
葛氏蹙眉道,“这不过前后才一个时辰,怎么二姑娘和太妃那里,竟然真的都烧了起来?”说着骤然瞧了怀蓉一眼道,“二姑娘,不知道你对这两件事情的巧合,可有什么看法。”
怀蓉却不起身,端着茶水道,“嫂嫂若要问我,我倒是真不明白了。或者是这几日天晴,东西干燥些,失了火也是常事。”
怀蓉说着,搁下茶杯,笑了一笑道,“我知道嫂嫂的意思,是怕我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我若是有什么阴谋,此时怎么会还在这里和嫂嫂闲话儿?大嫂子也听见了,太妃眼见是晕了过去,若不是芸月姐姐拼死护着,能不能保住性命也还不知道,谁又会拿自己的性命来骗嫂嫂?可见嫂嫂是多心了。”
见葛氏神情阴沉,怀蓉面色却带着几分讥诮,环顾了四下道,“若是有什么阴谋,只怕这会子,多数人想要烧的,是姐姐、大哥哥和云姨住的这一间屋子呢。”
葛氏心里略定了定,便对绫玉沉声道,“你先出去看着,叫他们不要慌,既然情势危急,全力救火就是了。还要留一些人,务必跟在太妃他们身边伺候,要是出了什么乱子,或者是这几个人中的哪一个有了些差池,就叫他们提头来见。最要紧的,一定要稳住局面,不能叫什么心怀叵测的人,趁着这会添什么乱。”
绫玉忙应了一声是,葛氏想了又道,“再告诉他们一声,我们这里暂且不必管,我和大爷、母亲,还有二郡主,立时就赶到那边去看一看情形。”说着便扬声喊道,“绫绡,快去叫大爷和云主子,就说前头出了大事,一起往那边去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