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点点头道,“果然是环环相扣,二妹妹这一次,真是立下了大功。所有人也不曾想见,这一个娇娇怯怯,半年前病的几乎要死了的丫头,竟然能力挽狂澜。我和大爷还有母亲,更有这么多将士,竟然都输给了她,说起来,也真是好笑。至于太妃那里走的水,我倒不信是天灾。如此天衣无缝,难说不是太妃自己想的主意。你们如此计划周详,竟然都不惜防火昏迷,牺牲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也就难怪这一回我们被你们钻了空子了。”
青罗点头,“其实,大嫂子已经算的周密了,只是有些事情,原本也不是意想之中的事情。莫说是大嫂子不曾想到,我也不曾想到。我不过进了这个门一年,竟然会和大嫂在此等情形下,说这些话。”
葛氏也叹了口气道,“其实你本该想到的,你本就是和亲的公主,担负的责任,被寄托的希望本来就是如此。除了维系和朝廷之间的太平,原本也就会成为上官怀慕的背后的良臣。你没有想到的,是你和二弟,竟然能成为琴瑟和谐的夫妻。”
葛氏脸上的神情忽然凄然,“真正没有想到,会在今日说这些话的人,是我。我嫁到这个家里来,原本家里对我的期望,只是攀上上官家以振兴门楣罢了。而我自己,不过是想要嫁一个好郎君,画眉绣花,安稳一世。只是天不遂人愿,终久和你殊途同归了。”
葛氏望着外头烧起来的天空,笑了起来,“我原本并不想过这样的日子,看来,我也并不适合这样的日子,到底是输了。”
青罗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葛氏却自顾自言语起来,“我在这些日子里头也曾经想,我这样做终究是值还是不值?其实我也曾经隐约觉得,我和大爷,终究是敌不过你。虽然在我们心里头,始终对于别人眼中你们总是比我们高贵一筹而愤恨,其实自己也明白,别人说的,每一字都是真的。”
葛氏似乎并不想要青罗回应她什么,自己又道,“还是值得的罢,至少我看见那个贱人死在了我眼前,至少我在她活着的时候就夺了她的孩子,至少最后,能和大爷同生共死,荣辱与共的那一个人,不是她,而是我。”
葛氏忽然转过头望着青罗笑道,“二奶奶觉得很可笑是不是?我做了这么多,甚至在你看来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却只是为了争这一口气。然而我不争这一口气,又能做什么呢?我的天地原本只有这么大,围着一个人,一件事情罢了,若是连着一口气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趣儿呢?”
青罗却低头沉默道,“其实旁的事情,我都并不曾怨怪或者是轻视嫂嫂。谁都是为自己活着的,纵然手段狠辣些,也是常理。莫说是嫂嫂,我和你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唯有一样,大哥和翎燕的孩子静儿,听闻也是个伶俐可喜的孩子,嫂嫂怎么就忍心如此。”
葛氏望着青罗,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只道,“你倒是聪明,并不曾见过这个孩子,却一眼就瞧破了里头的关窍。你说的不错,这孩子是叫人害死的,要害她的那个人却不是我,是母亲。我杀了翎燕,原本就是要她的孩子,又怎么会对这一个小小女童出手?倒是母亲,她恨王妃夺去了这个孩子,既然自己得不到,干脆就叫王妃也尝一尝这失去骨肉的痛楚。你瞧,她至少在这一战上头赢了,你只怕还没瞧见,王妃现在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了,一头头发,都已经尽数白了。”
说着也不等青罗再说话,葛氏自己起了身道,“和你在这里说了这半日的话,也不知道外头究竟怎样了,在这里怪闷的。不知道二奶奶有没有兴致,和我一起去前头瞧瞧战况?纵然输赢已经定了,这样的好戏,也难得能瞧见一回的。”
青罗原本是想把她拘在这里,却忽然看见她眼里的神色,分明是担忧怀思,却又没有明说罢了。青罗心里有几分的不忍,自己也惦记着怀慕,便点头道,“既然嫂子有这样好的兴致,不如就到前头去瞧瞧。云姨和大哥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怕也在外头乱军里呢。这会子正好去寻一寻,免得出了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