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启见青罗站在远处不动,也只是带着一丝笑,默默凝视着她。半晌才慢慢开口道,“如今成了王妃,可还觉得惯么?”
青罗不想上官启叫了自己来是为了问这个,怔了一怔,也来不及思索便道,“才刚第一日呢,也不知道惯是不惯。”说完又觉得这样和上官启对答有些无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见上官启仍旧凝神瞧着自己,倒不知如何自处,只好低了头不说话儿。
青罗只听上官启一笑道,“一开始自然是不惯的,慢慢也就好了。芳宜以前刚刚嫁给我的时候,只觉得王府里闷着,每日总要我带了他出去逛去。”
青罗略有些惊讶,她印象里描摹出的柳芳宜,是宜韵堂里给怀慕唱着采莲曲的温柔母亲,是擎雨阁里留下决裂字句的烈性女子。青罗却从不曾仔细想过,这样的柳芳宜,也是有过初嫁岁月的娇憨少女。那时节的上官启和柳芳宜,也和如今的自己和怀慕一样,是天作之合的佳偶,是所有人仰望的日月。
上官启见青罗惊讶地望着自己,也不曾觉得奇怪,仍旧淡淡地往下说,“那时候她还没有孩子,我每日里总是事忙,她也能找些有趣的事情做。或者找一两本奇书异本读些传奇典故,或者自己在那里摆弄莲花,有时候兴致上来,也会在园子里逛上一天。实在是闲的紧了,就在水晶帘后头弹那一张清韵莲音琴,消磨整个晚上。她的琴弹得算不得好,难得是情意真切,率性而为。等弹得倦了,就会拨弄着那一帘的水晶珠子,一颗一颗地数过去。”
上官启的脸上渐渐弥漫起无限温柔的神色,“那时候只觉得每一日在一起才好,然而我才登上王位,内忧外患,没有一日能够安稳。我总是太忙,只好叫她一个人在那里等着我。有时候好容易提早回来,原本想着早些进去和她相见,却又喜欢藏在一边,贪看她等我时候的模样。她渐渐地习惯了等着我回来,却始终都不知道,我曾经在暗处这样瞧着她。”
青罗原本只是怔怔地听着,心里满是酸涩的感伤味道。听到此处,却没来由地升腾起一股子怒气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便开口道,“父王这些话,只该当年和母亲说去,就算不和母亲说,也该和母妃和二爷说,如今再来与我说又有什么用?我只问父王一句话,母亲住到擎雨阁之后,父王可还曾经这样去瞧她?却不知那个时候的母亲,又是什么模样?”
上官启闻言就是一震,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你如今的脾气,倒是像极了当日的芳宜。”
青罗也是一僵,却又听上官启缓缓道,“你说的不错,只是我当年没有能和芳宜说,后来这些话,也再说不出口了。芳宜去了擎雨阁之后,我自然没有颜面再去见她,那时候心里也恼恨,她如何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后来事情慢慢过去,我才知道终究是我错了,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情,依着她的性子,是再也不肯回头的了。我也想过要去见她,只是不敢罢了。然而我还没有想明白,她就已经死了,等我再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不在宜韵堂里,也不在擎雨阁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终日忙碌,却再也不会有人等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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