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墨似乎明白了几分,点点头不再说话。也不在前头走,默默地跟在青罗身边,二人沿着泠泠的溪水而上,这个春山之中,倒是显得更加静默了。蓉城六月的夜里渐渐地又下起了雨,温柔如雾气一样,似乎是润湿的,却又捉摸不到。春山里的梧桐树却放大了细微的雨声,虽说那沙沙的声响仍旧轻微,在寂静的夜里,却能叫人听得清楚。
一时间似乎回到了秋爽斋的雨夜,青罗坐在窗下临着贴,侍书和翠墨在边上或者研磨,或者煮着新茶,笑吟吟地瞧着青罗。过了一时,青罗又轻声道,“翠墨,我问你,你觉得京城和这里,究竟哪里才是你的家呢?”
翠墨闻言倒是一怔,想了想才道,“姑娘问我这话,我也说不清。若是说这里,到底和京城不同,就连说话口音也有不同,更有许多风俗规矩也都叫我觉得好生奇怪。何况咱们来这里的日子也浅,自己总还觉得是新来这里做客的,旁人似乎也总是打量着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似的。只是若说京城是家却也不像,明知道是回不去了的,就连想一想,也觉得人和事都已经记不清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却都是活的。所以我想,或者如今京城还是家,再过几年,家里咱们熟悉的人也都散了,这里的人却熟识,这里也就是家了。”
翠墨一席话说得简单,青罗却听的入神了。半晌才笑道,“你说得很是,如今或者还有几分留恋,再过些日子,这里就是我们唯一的家了。所以对于清琼来说,对于这里或者也没有多少不舍,因为她早就想得清楚,她以后的人生,就会扎根在京城了。那里才是她的家,她在天地之间的容身之所。如此看来,彼此牵念不舍哭哭啼啼的,倒都是痴人了。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我本以为清琼姐姐与骨肉情分上冷心冷情,却不曾想,她是最明白的人。知道自己最想要的,唯一能够拥有的是什么,旁的事情都不放在心里,倒是更自在些。”
翠墨笑道,“清琼姑娘一贯是想得清楚有主意的人,虽说清琼姑娘并不是冷心冷性的人,却也叫人有些敬畏,不容冒犯呢。”
青罗奇道,“怎么,就连你也这样觉得?”
翠墨笑道,“姑娘也该知道,清琼姑娘的事情,在丫头婆子们之间,也有许多议论。姑娘忘了,前几日咱们从园子里过,还听见有人嚼舌根,姑娘还生了好大的气,勉强才忍住了没有说话。”
青罗点头,“那起子闲人也太多话,若不是婚典近在眼前,我非要好生惩治她们才能解气。”
翠墨笑道,“姑娘当家,这家里已经安静好些了。只是这人心本就杂乱,谁又能管得住这悠悠众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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