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琼在朝晖台的正中心站定,众人都站起身来,听着永靖王上官怀慕亲口宣读的婚讯。站在船头的苏衡听到怀慕的话音落定,似乎停顿了片刻,这才从船上缓缓走下朝晖台来,沿着落满紫薇花的锦铺走到正中间,对着面前的人伸出手。
清琼隔着红纱,倒有些看不清这个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了。清琼觉得扶着自己手的青罗缓慢而坚定地握了握自己,将自己的手递到苏衡面前去。而清琼在离苏衡的手还有几寸的时候,忽然不露痕迹地挣来了青罗,自己将手递到了苏衡手中。
清琼只觉得苏衡的手一瞬间似乎僵直起来,而被自己挣开的青罗的手,也微微地顿了顿,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另一边的怀蕊见状也松开了清琼,和青罗一起往后退了几步,走回到上官怀慕等人站着的位置。
此时朝晖台的正中心,就只剩下清琼和苏衡两个人。清琼透过红纱看着苏衡的脸,似乎有些苍白,那眼神像是看着自己,又像是看着自己身后一样,只觉得瞧不清楚。而在苏衡揭开清琼面纱的那一刻,眼神却忽然停留在了清琼的眼睛里,像是一眼深潭,波光清澈,却深不见底。清琼对上那样的眼神,似乎看见了痛苦,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
清琼来不及多想,只是在一瞬间退缩了,垂下了眼睛。清琼从来没有因为什么退缩过,然而这一刻,却不自禁地退缩了。或者是羞怯,或者是紧张,或者是不安,她在终于离他最近的这一刻,却退让了。
清琼在揭开面纱的一刹没有察觉到四下里的欢呼,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她心里更多了些沉甸甸的的东西。从这一刻起,对于西疆所有人,容安郡主方清琼,已经是南安王世子苏衡名正言顺的世子妃。
这样的身份会烙印在她的嫁衣上,烙印在宜园的山林湖光间,也会印在所有人的心里,更会烙印在西疆和中原的史书上。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爱情或者婚姻,也是战争与和平中,会被所有人记住的一段历史。
苏衡在揭开面纱的一刻,心里也明白自己已经无可退却。其实从他遵从父亲的命令接收这一桩婚姻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选择。而当日父亲派出澎涞求亲,最初自己是并不知晓。只是知道之后,也默不作声地接受了。尽管他心里宁愿永久地空缺着这一个位置,尽管他心里不住挣扎。却也已然答允了下来,并且顺从地再次来到蓉城。
就连上一次到来时候的挣扎他都已经熬了过去,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那个时候苏衡想,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只是如何收复西疆,给探春自己允诺过的自由罢了。如果这样一门亲事能够帮助自己达成这样的结果,他并不在乎别的。何况父亲和祖母,甚至于宫廷中的妹妹齐心协力地想要促成自己的姻缘,原本心如死灰,也无所谓如何,不如顺水推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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