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琼始终不知道,那一夜老太妃临终的时候,究竟给苏衡说过什么,叫他对自己忽然就不再躲避。只是他对自己那样的温和关切,总像是隔了一层似的,叫自己对他的心意永远也捉摸不透。清琼总是想,或者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彼此也就习惯了,慢慢的,总会有些真心出来。而原本心高气傲的自己,竟然也就因为这样一日一日的温柔关切而觉得满足。这样的婚姻,本来或者就会是这样的,甚至已经是超过了自己的预料。一切还刚刚开始,自己还能再奢求些什么呢?
除夕夜宴很快就散去,苏准只道身上乏了,酒劲儿也有些上来,就先回了居所。苏衡和清琼送了苏准出去,也无心再坐,也就一起往园子里走。园子里如今只有苏衡和清琼的缀玉林里有人住着,其余的地方却也因为是新年,悬着一盏一盏的明灯。只是那样一点一点雪白的颜色,在这样无人的夜里,倒显得有些阴冷了。梅花林里风声瑟瑟,冰下的泉声呜咽,不像是在京城最繁华的所在,反倒像是在荒郊野岭之中似的。
苏衡走在前头,清琼退后半步跟着,一路上也并不说话。苏衡手里提着一盏灯,每每清琼走的慢了两步,就稍稍停下来,等她跟了上来,再抬步往前走,却始终都保持着两步的距离。除夕的夜里自然没有月色,昨夜一夜风雪,那些踏过的足迹,又被新的积雪所覆盖,毫无痕迹。一步一步踏上去,两个人的足音交错落下,那样凌乱的声音,渐渐地就变成了一样的节奏,两个相似又有着微妙差别的声音叠在一起,倒显得没有那么冷清了。
清琼心里忽然有了隐隐约约的安慰,这一个雪夜越过这无人的梅林,比起上一次,到底是有所不同的。不论如何,终于有那么一个人,不是自己身边的丫鬟嬷嬷,可以为自己提着一盏灯,雪夜里走在自己的身前,等着晚了半步的自己。清琼晚上也颇喝了几杯酒,此时忽然觉得心里涌起一股热来,加紧走了几步,走到和苏衡并行的位置上去。一时之间走得太急了些,绾发的一枝梅花簪子落在了雪地里。
苏衡听见一声响,停了一停,看见那落在深雪里的簪子,倒不是什么金玉宝石的贵重物事,反倒是一枝带了陈旧黑色的银簪子,镂空的梅花五出的花样,三五朵簇在一处,有全开的还有含苞未放的,难得是勾勒精巧。此时衬着雪,倒像是画纸上头的一小枝墨梅,又像是两边的花枝在雪上落下的影子。
苏衡俯下身去,伸手拾起了那一枝簪子,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把那簪子还给清琼。这一会子风雪似乎更紧了些,带着头上的风帽,也觉得遮挡不住似的。苏衡略站了站,将方才拿在手里的一柄伞撑开了,随手又将手里的灯笼递给了清琼。清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苏衡又径自朝前走去。清琼怔了一怔,忙又持着灯笼举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那灯笼摇摇晃晃的,被顶上的伞遮蔽住了,落不上一丝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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