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原本想着,怀蓉离开蓉城已有一年,郑氏必然伤心思念,故而生患疾病,上山来原本是存了劝慰之心。却不想,如今她却安慰起自己来。青罗虽然心里反反复复无数次地思量此事,如今听得郑氏说起,却到底觉得尴尬。脸上惊怒的神情一闪而过,转而遮掩住了,对郑氏冷冷道,“这些事情不必姨娘费心。”
青罗对上官启的妾室,一贯都是恭谨尊重的,因怀蓉的缘故,对郑氏更多了几分亲切关怀,从不曾这样对郑氏说话。郑氏见青罗方才还是笑容满面,忽然冷了脸色,言语神情这样无礼,一怔之下,却露出几分了然的怜悯神情来。青罗瞧见她脸上的怜悯,心里就如千万枚针狠狠刺中一般,竟往后退了几步。
郑氏脸上的怜悯更甚,伸手想要扶一扶青罗,却见青罗站定了,神情与平时一样的平静亲切,“等姨娘的桃花粉做好,遣人送去青欢堂就是,我自然打点齐了别的东西,给敦煌的蓉妹妹送去。听闻姨娘身上不大好,春日风寒,也不宜在这里多站,若是没有旁的事,就早些回去罢。我忽然想起,府里还有些要紧的事情,就不陪着姨娘在这里了。”说话间转身就走,只留了一个背影。
郑氏望着青罗的背影,也不便挽留,只叹了口气。忽然一阵风过,只觉得身上一冷,眼前便是一花,身子一软便坐在了地上。等定了定神,那一枝桃花倒还不曾伤着。郑氏微微一笑,世上各人的事,旁人也是不便插手的。如今冷眼瞧着,王爷对王妃的心意,不下当初的老王爷对先王妃。只是结局如何,却也只有看天意了。
当日自己跟随在老王爷身边,原本以为这一世就是如此太平安稳,宜韵堂中水晶帘动,白莲香幽,谁又知道后来的事呢。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后的人生如何,也是自己所不能插手的了。何况是这从来都不曾安稳的王妃之位。
方才一阵风过,树上开的桃花纷纷而落,春水蜿蜒之间,那星星点点的红,便又逐水而去了。郑氏转眼瞧见自己衣上落了许多,想要伸手拂去,却又终于不忍起身,只静静地坐在地上。桃花灼灼,颜色姣好,却终是开的太迅疾,落得太匆匆。只是岁月匆匆,开落从容,原本是无可阻拦的事。
若是能永远在这样春风和煦,太平安稳的好梦里,不必去面对后来的花落水流红,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只是这样的愿望,终究也只是愿望。自己曾经眷恋与之相似的另一种花朵,以为那样的颜色灼灼,薰风如醉,能够长久相随。后来才知道,不论是多么绚烂和长久,却终究不会是永远。
青罗一路在园子里走,从夕照绚烂,到暮色沉沉。等回过神来,已是一片芳草萋萋,掩映着不远处的嬿婉桥上的飞檐。青罗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到这里来,原本是想要回府中的,却不知何故,竟信步走到了这里。青罗原本正欲回身,夜风拂过,面前的芦苇香蒲纷纷伏低了身子,青罗一眼瞧见,桥头上的那个人影。已将入夜,那个人执着一盏寻常的青竹明瓦灯笼站在那里,一身竹青色的衣袍随着夜风微动。那灯笼一点微弱光芒在风中摇曳,却比片刻前黄昏夕照明亮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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