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蓉抬起头,伸手接过一朵翩翩落下的桐花,忽然使力往湛蓝的天宇上掷去,只是才飞起一尺有余,就又失了气力,缓缓地随风舞动,渐渐下坠,最终消失在足下的浅紫色云朵中了。怀蓉微微一笑,之前的逃避,也不过是飞花不愿顺遂这风的心意,所做的徒劳挣扎罢了。其实,每一朵飞花宿命都是相同的,不论在坠落路途中曾经有过怎样的挣扎和波动,到底还是会归于同样的结局中去的。只是最后会落入何方,却又要看个人的缘分了,就像是自己,有哪里会知道,在告别了重华山的烟云九重之后,最后会归入这大漠孤烟呢?
身后响起脚步声,这里这样安静,那脚步踏在落花上,也清晰可辨。不用问,怀蓉也知道是谁。往昔在重华寺中长居,幼年按着惯例拨给自己的丫头仆妇,就只有绯玉和澜玉跟随自己,其余众人都留在蓉馨馆中,后来又迁去了洗砚斋。后来自己回了洗砚斋居住,却又不喜与人多话,更兼有那一场病,洗砚斋中的那些人,其实自己能叫出名字的夜没有几个。虽然分在自己名下的人总有十余个,但真正与自己相熟的,也就只有绯玉和澜玉这么两个贴身丫头。
怀蓉远嫁敦煌,原本存了斩断一切前缘的意思,并不想带着陪嫁的侍女。临行前问了两人的意思,澜玉原本是家生的女儿,父母兄弟都在蓉城,怀蓉怜她年纪尚幼,便将她送回了本家,又将自己积年搁置不用的钗环珠玉给了她许多,当做是主仆一场的念想。
绯玉已到了婚嫁之年,但本是外头卖进来的,并没有亲人在此,怀蓉也不愿将她随意配给了人,问过了绯玉的意思,到底没有更合适的去处。更何况这些年在山中,也就只有绯玉能和自己说得上几句话,自己的希望,失望,喜悦,悲伤,她全都瞧在了眼里,不用开口,也都知道自己的心思,若是要分别,到底也是不忍的。所以到最后,跟着怀蓉来到敦煌的人,就只有一个绯玉。
怀蓉听得脚步近了,便道,“我这会子只想在这里坐坐,你不必过来服侍。上次不是还说,这园子里有好些地方你都不曾过去?不如就四处走动走动,只是好生记着道路,不要又迷了方向。”
脚步声停了下来,却不听人答话,怀蓉回头一瞧,身后站着的女子却并不是绯玉。那女子站在亭外,亭子四周悬着雪白的幔帐,随风不断飞舞,只露出帘子后头的一个剪影。女子带着一只竹笠,全身披着洁白的云纱,看不见眉目,只觉得盈盈欲飞。好像是无边飞花间的一只飞鸟,又像是那一片流云中无意间走脱的一朵。站在这无边飞花之中,好像随时都要随风逝去一般。
芸月瞧着怀蓉,神情间颇有几分怜悯,却又掩藏在了面纱后头。见怀蓉回过身来,这才伸手撩开面纱笑道,“夫人说绯玉忘了方向,却怎么自己忘了时辰了?今儿晚上昌平王妃在宫里设宴,请了将军和夫人同去,怎么夫人倒忘了?这会子绯玉去给夫人收拾要穿戴的衣裳收拾去了,叫我来寻夫人呢。这里的道路的确繁杂,好在我前日在底下瞧见夫人在这亭子里赏花,一路过来,倒还真叫我寻着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