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见他不说话,只静静坐在那里,心里没来由地一紧,便拉过怀慕的手软言道,“我不过是同你取笑罢了,你若是不快活,下一回一样如此对我就是了。”
青罗却不曾看见,怀慕背转过身的脸上忽然满是笑意,手里的枯枝突然一动,在水里一挑,几点水珠不偏不倚,正落在青罗面颊上。
青罗只觉得脸上一凉,却见怀慕转过脸来,对自己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必等着下一回,这一次便报复了罢。”
青罗这才知道,怀慕方才一番形容,只是玩笑罢了,心里一松,面上却露出嗔怪来,“饶是戏耍,你也实在叫人着恼。”说着就夺过怀慕手中的花枝,佯装要一样地往他脸上洒,却只做了做样子罢了,花枝入水,却是极轻柔地轻轻点下,漾起一圈水纹。
怀慕目不转睛地瞧着青罗,忽然想起许久以前的中秋,眼前的女子揽起裙摆,坐在水边的大石头上,笑容天真无邪,像是一个精灵一般。手中的桂花枝在水面上划过,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还有那时候浮动的桂花香。就是从那个时候,自己才终于明了,他从没有感觉到这样地害怕失去,这样想抓住眼前的人。这个人是他亲手推开的,他却真的想要留住这一刻成为永久。也就从哪个时候开始,眼前的这个人,才真正开始属于自己,注定了后来的岁月长久,都要彼此相伴。
如今的情形,倒像是和那时候一样了,就连她腕上笼的那一串水晶,也仍旧如那一日那样,随着手臂的动作,摇曳出细碎的光亮。怀慕伸出手,把青罗脸上方才自己溅上的水珠拭去了。那样的数点,瞧着像是泪珠,与此刻是不相宜的。青罗转过头来望着怀慕,露出盈盈的一个笑来。忽然将拿着桃花枝的手收了回来,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湿透了的袖口直直落到臂弯,露出一段手臂来,还有腕上笼着的那一串水晶。
怀慕此时瞧得真切,那水晶串子结绳的地方,还串着一枚小小红豆,那艳色即使在夜色里,也都瞧得分明。沾上水珠的桃花拂过她鬓角,桃花的香气本来淡薄,这一动之间,那香气却盈盈拂面,分外分明。怀慕心里忽然想起,那时候青罗在水面上写着的那几句诗。
王母妆成镜未收,倚栏人在水精楼。
笙歌莫占清光尽,留与溪翁一钓舟。
那时候青罗还是水精楼中听取笙歌的人,如今这一夜,倒真圆了她的愿。虽无明月,这独属于彼此的一盏灯火映在水里,也勉强抵得过中秋月色了。不论如何,他终究是用这样的方式圆了她的梦,虽然自己不能兑现当初的许诺,放她于山河湖海之间自由来去,但在此时此刻,到底有了笙歌未占清光尽,独与溪翁一钓舟的光阴。水精楼里的繁华纷扰,都在这个山谷外头。而这个桃花树下的水湾,这一叶扁舟里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这一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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