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箫笛合奏的雪夜里,苏衡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就是这样,等了父亲一生。苏衡对清琼的心情,又愧疚,也怜悯,于是就想,纵然不能给她如对青罗一样的真心,至少也要尝试着做一对寻常夫妻,甚至是知己好友。如此一来,就算清琼得不到她心里真正期许的心意,至少也不会太过悲哀。
过了年,苏衡就不动声色地回到了卓玉阁中居住。心里的抗拒和愧疚,都竭力地小心遮掩了起来,在清琼面前,只作无事,闲来读书下棋,品鉴曲谱,至于家国天下,他不提,所幸她也不问。
清琼本是聪明女子,与她在一处,光阴却也并不难捱。偶然间有心领神会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他瞧着清琼的笑脸,却有种难言的隐痛,只是装作无事,便又用别的话遮掩了过去。她本是心思敏感的人,每逢那时候,眼里总略过一丝伤感,却也与自己一样竭力遮掩。日子久了,倒像是习惯了,连那伤感也都不肯流露了。
一年光景,也就这样慢慢过去,倒是比自己想象的容易许多。他只是不肯再去那梅花林中,不愿在那里与她相见,不愿再和她吹那一曲梅花落。苏衡心里清楚,自己避着这里,却不单单是因为母亲,还是因为探春。那个阔别经年又重逢的女子,唤自己哥哥,自己却执意要叫她探春。那时候隔了花枝,好像小时候的岁月又回来了似的,自己忽然跃起,折了一枝最高最艳,横在探春面前,问她,“你不记得我了么?”那时候,他分明看见她脸上的疑惑散去,笑了起来,就像幼年相逢时候的模样,明媚的笑靥里头,带着不肯服输的倔强。苏衡也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对她说,“你别怕,我会保护你。”只是这誓言,最后却还是未能成真。
这些回忆过去了这样久,却从来都不曾褪色。在这偌大的南安王府里,只有这里,有着探春的影子。叫他不能不想,若是没有这错过,或者此时此刻,成为自己妻子的人,会是探春。这样的念想,叫他不肯轻易踏足其中,他总是害怕自己,把此时此刻这个君归阁上的女子,自己的妻子,吾人作另一个人。在那个雪夜,自己和清琼曾在这里合奏一曲之后,他心里就明白,清琼并不是她,也并不愿成为她。若是自己错认,对己对人,都是难堪和伤痛而已。
苏衡想清楚这一层,就愈发避忌起来,好像是让自己下一个决心,就连那一支常伴身边的折柳玉笛,他也锁在了箱笼之中,轻易不肯带在身上了。清琼和自己,倒真像是有些默契似的,平日里相安无事,只是把这一片梅林,当做了彼此之间的壁垒。她不出来,他也不曾进去。出了梅林,他们是相敬如宾的夫妻,而入了这梅林,就好像设下了无形的障,她在里头,他在外头。每每听见清琼的箫声,也只是远远地站在外头,默默地听完这一曲,便悄悄离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