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着话儿,转眼已走到汀兰渚,眼见着燕婉桥便在前头。怀慕笑道,“说是带你逛园子,一路都走到这里来了。”青罗道,“今日这么些事情,我也乏了,改日再逛吧,以后有的是功夫。”怀慕含笑点头,便欲招呼汀兰渚摆渡的船娘。
只是此时正是午间,如今宜园里头人又少,摆渡的仆妇去吃饭去,一时竟没有人在。本来从燕婉桥上过去,本也没什么。只是以二人的心意,其实都是不愿走这桥上过的。如今虽说是一体共存,到底这婚姻难堪,彼此都是尴尬。
这曲折长桥本没什么,只是承载了那样美丽残忍的谎言,复又成了他们婚姻起点上的镣铐。昨日婚礼上一步一步走过,彼此心中都不知是如何煎熬。此时虽然解开些心结,然而每到此处,仍免不了伤心。对怀慕而言自然念及生母一生苦楚,对青罗而言,却是又将自己的一生葬送。
二人尴尬对了一时,怀慕忽道,“也不是难事,这船不是好端端系在这里么,我载了你去便是了。”
青罗面色也和缓了,笑言,“早闻世子一人一剑一扁舟,在落日秋江之上舞剑长歌的绝世风采,这风采我不得见,如今却有幸见世子您做船夫艄公的样子呢。也不知当日落阳峡,有几人瞧见了您这样风采呢?”
怀慕失笑,“你且贫嘴,瞧我一时将你掀下船去,等你成只落汤鸡,瞧你还笑不笑了。”说着率先上了船,青罗也便跟上。
青罗上了船,便往水中去折那一支开的娉婷的紫荻花,忽然瞧见水波荡漾中,自己一双眼睛竟然盈盈的皆是笑意,心里忽然一惊。自己与怀慕真正相识也不到一日功夫,竟然能对着他真心说笑。而怀慕对自己,倒也像是无甚避忌的亲密样子。人前如此也就罢了,如今只有自己二人,这样情形却叫自己惊诧了。
细细一想却又觉得,彼此都是害怕被人利用欺骗的人,如今直接以彼此彼此利益结了盟约,倒是免去了许多尴尬猜忌。仿佛是自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定了,不必在惊惶防备。如今想来,自己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虽没有甜蜜喜悦,却又有别样的感受,倒像是在家中一样,能够放松一二,露了几分真情性来。
西疆,比起京师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了。在这茫茫天地中,自己身边除了侍书翠墨,也只有他能够信任扶持了。或者对怀慕而言,自己也是如此,就算是为了利益,好歹也能叫人安心。这世间利益往来,其实远远比情意纠缠,要简单可信的多了。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自己与未来夫君相处的模样,从待字闺中到和亲远嫁。或者是琴瑟相谐,或者是终成怨偶,或者是冷淡一世。却没想到如此情形下,他们二人倒成了一根线上的蚂蚱,捆绑在一起互相扶持,无爱无恨,倒像是知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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