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个说话的大汉却怒道,“你怎么如此没有骨气!如今陛下公然被藩王贼子所害,生死不知,尔等不想着为陛下报仇雪耻,竟然想着苟且偷安。若是陛下下了君令征讨藩王,我第一个就跟着去杀敌报国。只是可恨,若是南安王世子这样的英雄就这么死了,也不知我要跟着谁去?”又横了儒生一眼,“你这圣贤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难道不知,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我等虽一介草民,也该有些气节。”
方才那人被说的脸红,正欲反驳,最先说话的一个人却慢慢开口道,“其实这位年轻人说的也有些道理,一将功成万骨枯,受苦的都是百姓。”
见大汉又要怒斥,却摆了摆手道,“兄台不忙,且听我慢慢和你说。我读书不多,却听人说过一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谁不想着天下太平,永无战事?可是不是咱们不战就能免得了的,且不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那些藩王,哪一个不想着侵吞中原?只有战,才能叫咱们的儿孙都再也不用出征。”
那人又看了那书生一眼道,“只是咱们这些人正当年轻力壮,又懂得这道理,就少不得为了后来人,去抛头颅洒热血了。”
那人说的平和,话里的意思却重,刹那间众人都静默不语。人群中不知谁忽然唱起了歌谣,那是传承千年的将士之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最初只是一人唱起,后来渐渐有人应和,再到后来,人人皆纵声高歌。一时之间,这小小茶馆之中群情激昂,人人欲拔刀赴死捐躯国难。就连方才那青年儒生,也红了脸,低声跟着应和。不由自主地在这样激昂的歌声里,缓缓站起了身。
婉莹低头,却见澎涞仍旧淡然地端坐原地,一口一口饮着茶,忽然轻声道,“茶凉了,再换一壶来。”
此时众人高歌甫歇,一片静默之中,澎涞这一声更让所有人都听得分明。那大汉见他与端坐,又是一身文士装扮与方才那出言反对的儒生相似,就走过来道,“这位兄弟,若是朝廷出兵,你是要龟缩逃生,还是跟着咱们一起上战场?”
澎涞淡淡一笑,也不答话,只伸手去拿茶壶。那大汉正要发怒,却见澎涞提起茶壶,将壶中的茶水慢慢浇在地上,一边缓缓吟道,“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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