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徽忙道不敢。
青罗忽然招呼坐在一角的裴梁,“想着你在这里也没有家人,这才叫了你一起来。怎么倒远远坐着不肯和人说话?”又嘱咐身边布菜的润玉,“快去替裴将军将东西挪过来些,坐在一处才好说话儿。”
润玉应了,走过去将裴梁的食盒儿拎了过来。
等裴梁坐到近前,青罗笑道,“你身上的担子可又更重了些,原本只有蕊丫头和文岄,如今又多了董家的姑娘。这可都是要紧的人,你可不要松懈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可唯你是问。”
裴梁忽然起身,单膝跪地郑重道,“定不负王妃所托。”
青罗见他如此倒是一怔,忙叫人扶起来,又笑道,“不过是一句嘱咐罢了,节下不必如此多礼。”说着又转头对怀慕笑言,“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起,文岄是家中幼子,不曾独当一面,瞧着稚嫩些。如今看着,倒已经长大成人了。”
怀慕眼光一闪,笑道,“文岄本就和你是一样的年纪,只是世交家中的男子,只他一个最为年幼,难免总当做是弟弟疼爱。如今想起来,也当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便对裴梁道,“方才世子妃嘱咐了你,那是私事。我如今也把文岄托付于你,望你事无巨细,都要好生辅佐他才好。”
裴梁闻言一震,复又跪下允诺。等起了身,却见文岄站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恭恭敬敬躬身一礼。裴梁忙还了礼,仔细一打量长身玉立的眼前少年,虽仍有几分青涩神情,眉眼间却俱是飞扬豪情。想必对于这一次的敦煌之行,他心里也是有许多期待的。裴梁想到早些时候初到军中所见的文崎,这一对兄弟,倒真是十分不同。文崎像是一把利剑,没有人都近他的身,而文岄,却更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倜傥风流。
此时青罗笑道,“本是一家子聚在一起践行,怎么这样肃穆起来?罢了罢了,都坐下喝一杯酒罢。”
怀蕊忽然道,“这样坐在月下饮酒,倒让我想起当初一起行令的时候了。只是可惜,如今好些人都不在这里了。”
青罗闻言默默,心中也想起了许多往事。当初这个园子里,曾经是多么热闹。如今再一看,倒是寥落了许多了。只是这话却不好明说,强打了笑容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上的事本就是如此。好在虽有人离别,却又有相聚,如今大姐姐坐在这里和咱们一起饮酒,岂不就是那时候不曾想到的缘分?”
怀芷一笑,却并未说话,正巧乳母抱了臹儿和隽儿两个孩子过来,顿时热闹了许多。怀芷正欲抱过臹儿,却见臹儿挣脱了开去,反倒转过身恭恭敬敬朝着怀慕青罗行了个礼,声音自然还十分清脆稚嫩,神情却很是认真的样子,“臹儿给舅父舅母请安。”举动得体,竟如大人一般。
席上众人都十分惊讶,怀慕更是惊奇,笑着揽过臹儿道,“这才多大的孩子,竟然这样懂事,谁教你的?”
臹儿却不答话,只茫然地瞧着怀慕。
怀芷也对儿子这举动惊喜不已,心中更是涌出一股说不上的滋味。如今听见怀慕这样问,笑道,“谁还特特去教他什么呢,想必是看着其他人这样,依样葫芦罢了。其实说起来也不小了,这些道理早就该教他的。只是我就这么一个孩子,难免娇惯了些。却不曾想,不等我去教,他自己倒长大了。”
正说着,却见一边乳母抱着的隽儿也挣了开,学着臹儿的模样,对怀慕与青罗行礼,“给父王母妃请安。”
隽儿不过两岁多,自然不比臹儿的礼行的有模有样,神情却带着些倔强不服输的味道,倒让看在眼里的青罗心里满是怜爱,搂过来笑道,“我的儿,你是见我们只顾着瞧哥哥,忘记了你?”又指着怀芷道,“只是哥哥给父王母妃请安,你就该给大姑母请安才对。”
隽儿侧过头想了想,对怀芷说了一句,“给大姑母请安。”又对着怀蕊道,“给三姑母请安。”却又露出疑惑神色,“怎么不见二姑母呢?”
隽儿的话本是无心,四周众人却都静了一静,还是青罗先笑道,“不知不觉的,这些孩子就都长大了。”
清玫笑道,“王妃自己都要做母亲了,等自己的孩子出生,就觉得日子过得更快了。”
青罗笑道,“听听这话,自己都还没有出阁呢,倒知道这些。”
说的清玫不好意思起来,又指着董徽道,“董姐姐比我还大些呢,和王妃是同年。王妃的孩子都要出世了,怎么也不替董姐姐张罗呢?”
此时在座的不止女眷,董徽听了这话,脸顿时红了。青罗心里也叹了口气,且不论文岄与裴梁还在,董徽的亲事,本身就不该在此处提及的。董徽比自己不过小了半岁,之所以耽误至今,正是自己的怀慕的缘故。自己还不曾嫁过来的时候,便有人提过要将她迎为怀慕的世子妃。自己有了身孕之前,这话又被提过一次。既然有这样的风声,谁又会去向董家提亲呢?所以董徽的亲事,除了自己和怀慕发话,就得一直这样耽搁着。然而自己心里也有了些心病,便从来不提此事,怀慕却也闭口不谈,这才拖到了如今。
清玫见青罗脸色一僵,也自觉此话说的造次,忙自罚了一杯,又对董徽陪了不是。此时月已中天,翠墨砚香领着丫头们上前来分了月饼瓜果,众人赏月饮酒,又行了酒令,这一桩故事就揭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