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徽忽然想,不知在外头的怀蕊,那个一路上策马扬鞭,满面微笑的年轻姑娘,遇到这样的惊变,又是怎样的一种反应呢?置身在刀剑之间,那一袭红衣,会不会顷刻就染上了血色?她会不会畏惧胆怯?还是会展现出王族的气魄?她听不见怀蕊的声音,也许她已经逃脱,也许她已经死了。
忽然听见耳边一声低语,“他们来了,我们该走了。”
董徽一惊,又听见一声极低沉的叹息,“到底还是差了一步,罢了。”又听见两声轻叩马车墙壁的声音,马车顿时移动起来,却也不知要去哪里。
董徽心知,坐在马车上的自己,将要远离自己熟悉的一切,前途未卜,生死不知,可是却又束手无策。
只听那人的声音近在耳畔,语气轻柔,几乎像是在安慰似的,“姑娘不必担忧,在下绝不会伤了姑娘的性命,姑娘只需跟在下走一趟,赏玩赏玩我大漠风光,其余一切,不必放在心上。”
董徽心里苦笑,正欲回话,却又想起自己无法出声,只抬头望了那人一眼。昏暗里仍旧看不清面貌轮廓,声音柔和,眼光却带着透彻的冷,似乎能看得清她心里所想的一切。那安慰明明像是真的,却又没来由叫她觉得愤怒,就连在这黑暗里,她也觉得无所遁形。
董徽偏过头去,行走之间,车帘中露出一条缝隙,几点星光洒入这暗沉沉的空间里头。她将要去哪里?她会变成怎样?她一概不知,就连她曾经笃信的一切,也都像是隔了很远很远了。就像此时在自己背后,渐渐远去的刀兵声,音乐声,呼喊声,渐渐地远去了,就好似只是这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身边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她却连呼吸都听不见似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的,在这暗夜里这么分明。
敦煌城下,血战已到了最后关头。挥舞兵刃的声音,挣扎呼喊的声音都渐渐停止了,可城中靡丽的乐声却还在响着,银铃细碎的声响,像是恋人在耳边的呢喃。酒香也依旧浓郁,只是混了血的腥味,叫人觉得诡异恐怖。
一线新月,将这大漠中起伏的沙丘轮廓,照的如银白的海水波纹。那些优雅舒缓的曲线里的人影,却是凌乱无章的。随文岄裴梁前来的一众侍从,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已所剩无几。那一群装扮成沙盗的黑衣人也死伤惨重,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鲜血染透了满地黄沙,在夜色里看不见鲜红,却是浓烈的墨黑,像是沙丘上一条黑色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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