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闻言一笑,也不曾说什么。她从重华山回来主事,本住在清欢堂中,每日议事才往永慕堂或明正院外书房里去。只是围城之后,她一时情急,胎象就有些不好。把脉的大夫说让她挪到园子里住,风物优美,气味清新,便于安胎。这飞蒙馆乃是私人居处,再者地方也狭小,便迁去了无邻堂。
青罗这一迁,王府里的诸般事物也都跟着进来。后来又因物资短缺,往日里分开住的上下众人,如今都尽量凑在一起,索性将王府里的人都一并挪了进来,安排在园子里几处地方。春绿庭的几位姨娘也都住在一起,朝夕相见。隽儿和臹儿两个孩子,也就跟着几个姨娘住着,也便于照顾。
这些日子,有两个孩子在膝下说笑作伴,几个姨娘虽愁闷,却也不似往年那般争锋相对,倒是颇为和睦起来。董姨娘虽然惦记着女儿终日垂泪,还好有外孙和隽儿两个在跟前,又有白氏和陈氏解闷,也好了许多。再后来,大长郡主受青罗之命负责城中赈济民众与安抚民心之事,先是拉了相熟的陈氏去,后来白氏竟也跟着去,二人做了上官亭的左膀右臂,做起事情来竟是有条不紊。剩下一个董姨娘每日忙着照看两个孩子,竟也是各得其所,青罗也是十分放心。
如今见白氏这样说话,回想起当初上官启才走的时候,白氏那一场大闹,青罗也觉得这白姨娘和以前到底是不同了。当初上官启一走,白氏只觉得这一生再也没有什么期望,如今上官启已经在她的人生里彻底消失了,再没有挽回的余地,却又有更多的人需要她,仰视和依靠着她。也许,白氏就是在这样的目光里,重新寻到了自己的意义。就好像,早已经心如死灰的董姨娘,又在臹儿早熟的聪慧眼眸里,看见了自己生活的意义一样。
青罗笑道,“姨娘们都辛苦,今儿是年夜,不说这些,只管饮酒。只是我却不能陪姨娘们喝,只要瞧着你们高兴。”
陈氏笑道,“王妃酒量最好,今儿个却躲了开。等小世子出生了,喝满月酒的时候,王妃可不能再推脱了。”
青罗笑着应了,众人便开席。长辈们虽然都暗蹙愁眉,两个孩子到底年幼,不一时就是欢声笑语,让众人也忍不住开怀起来。推杯换盏之间,那笑声虽还带着各自说不出口的苦涩,却仍旧如灯火一样,点燃了这个漫长的寒夜。梅子酒滋味虽淡,宴罢时候,众人倒都有了几分醉意了。
两个孩子早早地被乳娘带了下去,就歇在飞蒙馆的厢房里头,青罗与几个姨娘却都还意犹未尽。到了最后,青罗竟也喝了两杯梅子酒下去。青罗原本是酒量极好的,这一夜也不知怎么地,竟觉得醉了。昏沉间瞧着其余几人,早已伏倒在桌上,忍不住一笑。扬声去唤几个丫头,却不知都去了何处,一个应声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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