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低了低头,把那最后一丝的悲哀神情也都收敛了起来,声音平静如水,“你说的句句都是对的,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何尝不知道,这孩子是我和王爷唯一的骨血。若是王爷和我中的一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天人永隔,这孩子,就是我们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证据,比我们自己的性命,都还要重要。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置之死地,或者还能有生的希望。如今我若是不带着他犯险。不管是我和孩子,还是你们,都要身处险境。我心里头知道,想要全身而退,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只有孤军深入,才能有一丝生机。”
青罗忽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杀气,“若是王爷能脱出重围,挥师而来相救,我和孩子自然能够绝处逢生。若是他就这么撒手去了,我和孩子,也就陪着他就是了。”
青罗看着清玫眼中的恐惧,又安慰地笑了一笑,“自然,若是能送了他出来,我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他。可是眼下我能做的,也只有为王爷先保住隽儿,这也是我作为他的妻子,他的王妃,能够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算我和王爷自己的孩子不能活在这世上,到底他一族的血脉,也不会真的就断了,好过大家一起下了地狱。王爷就算怪我狠心,也必然会明白我的意思的。否则,他也不会是这西疆的王了。”
清玫默默在青罗身边坐了片刻,二人都是无话。忽然听见一声帘子响动,抬头去看,只见砚香用一只红漆填墨的大方盘,捧着一身孝衣,神情肃穆地站在那里。
青罗一摆手,示意砚香稍候,对清玫微微一笑道,“我如今身子不大便利,你若是愿意,就帮我把这一身衣裳穿上再走。若是不愿意,从这后门出去,自然有人带着你出城去。你要记着,西疆的将来,我和王爷的希望,都在你和仲平的手中。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往回再看,记住我说的话,一路往外走。外头,还有太妃,有老王爷,有大公子,有二妹妹,三妹妹,文崎哥哥和文岄,还有王爷,有董余大人,还有我西疆的雄师。你不要怕,只管跟着仲平走就是。”
清玫深深望着青罗,感觉过了千百年,又好像只那么一个瞬间,终于走到砚香身边,郑重捧起那衣裳,对青罗行了一礼,“王妃嫂嫂,我来替你更衣。”
青罗点点头,起身舒开双臂,闭起眼睛,由着清玫和砚香二人替自己更衣。
等那悉悉索索的响动停息,仿佛又过了良久,青罗才又听见清玫的声音响起,“我这就去了,嫂嫂保重,再见之时,我一定要亲手为小公子做一身衣裳,第一个给他穿上。嫂嫂可别忘了,不许叫别的人抢去。”说着竟也不等青罗回话,便匆匆从后门离去了。
青罗只听见那脚步里的焦灼,和不忍告别的慌张,缓缓放下手臂,仍旧闭着眼睛,等那脚步声走的远了,再听不见了,才缓缓睁开眼,望着清玫离去的方向,轻声呢喃,“你放心,第一个就穿你做的衣裳。就连二妹妹三妹妹这些嫡亲的姑母,也不许和你抢的。”
说完这句话,青罗转过身,扶着砚香的手,淡然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