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还未说话,窦臻却慢慢绕了过来,与苏衡一起站在日光下头,被明媚的阳光刺得略微闭起了眼睛,“二月二,龙抬头,这小小孩童,却出生在这样的日子,日出东方,日光倾城之时降生,却不见哭声,反见笑容,实在是奇了。我瞧着这孩子骨骼清奇,面容不俗,将来必成大事。”
窦臻说完话,就拿眼去瞧苏衡。苏衡只是平静地站在日光底下,半晌才道,“王爷此时和我说这些,又是何意呢?”说罢忽然一转头,目光炯炯地望着窦臻,似乎想要刺穿他的身体一般。
窦臻微笑起来,阳光映照下,神情却有些阴冷,“我心里想着,所幸是世子的孩子,若真是永靖王的小世子,倒真是个威胁了,我断不能容他活过今日。”
话语平静,可那话里的意思却是极重,苏衡心里不由得悚然一惊,面上却不曾露出什么来,反倒有些讥诮,“哦?王爷如何知道,这孩子就是我的?”
窦臻笑道,“昨日翠墨陈情,满院的人都已经知晓。何况世子星夜前来,对永靖王妃的关切之情,也溢于言表。如今,天下人只怕很快就要知道,这个孩子,乃是世子的骨肉,而永靖王妃的身世也不能作伪,只要稍稍一问,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苏衡淡淡瞧了窦臻一眼,“若我没有猜错,王爷当初掳了她来,不就是想要等着这个孩子出世,再挟持这个孩子,威胁永靖王么?若是这孩子真如王爷所言是我的,此事一旦为天下所知,王爷这一出好算盘,岂不就都落了空。王爷如今的神色,却还像是十分欢喜似的,这倒叫我有些想不明白了。苏某自问,与王爷相交不深,我有了一个儿子,如何能叫王爷如此欢喜?”
苏衡的话说的尖刻,窦臻却不以为意,反倒笑了起来,“原来在世子的心里,我竟然是这样的人不错,我与世子并无什么深交,对这个孩子,也确是存了挟为质子的念头。只是如今情势突变,原本的念头,既然做不得数,也就只好罢了。”
“然而我转念一想,此事倒未必对我不利。当初永靖王率部队西归,不就是因为心中惦念蓉城围城,惦念城中的王妃和孩子?永靖王少年时就驰骋沙场,如何会不知道,这蓉城前有围堵,后有追兵,乃是一个危险的陷阱?可他收到消息之后,毫不迟疑地就折返归去,丝毫也不在意胥城已经有了的胜局。可见,永靖王妃,或者说这个孩子,在他心里头,是何等样的重要。”
“如今,这孩子却忽然不是他的。若是永靖王妃默默无闻也就罢了,偏生当初联姻,全天下的人都瞧在了眼里,夫妻恩爱还传成了佳话,这就更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永靖王那样的英雄人物,在天下人面前,栽了这样大的跟头,如何能不气的吐血?用兵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这样的消息一传到他的耳中,不等我军如何,他便会自乱阵脚。之前的谋算,是让他关心则乱,如今却是要摧折他的心志,手法相异,效用,却是一样的。”
窦臻似笑非笑地瞧着苏衡,“世子,你说,这两条计策,我到底是用哪一条呢?”
苏衡闻言却是沉吟不语,此时却忽然有一小厮走上前来,满脸悲切之色对苏衡跪下,“世子,王爷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