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怀蓉和文崎却并不知道,敦煌之事,远远没有预想的那样容易。澎涞布局伏线千里,又岂会想不到今时今日。高漱其人,乃是他布在敦煌城外隐人耳目的棋子,真正的杀招,却是埋伏在敦煌城内,就在距离敦煌的中心最近的地方。那是一把被怀慕和青罗磨得锋锐无比的匕首,可谁又知道,竟然是澎涞亲手铸造了它。
图穷匕见,也终究到了显露人前的时候。这一柄利剑,此时正高悬在文岄和怀蕊的头顶。只是这柄剑却不如其主人想象中那样坚定,在即将刺下的那一瞬间,微微颤动着。
裴梁俯视着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怀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做何等反应。这一日他已经等了太久了,更或者说,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等待这一日。可是真到了此刻,手中长剑寒如冰雪,却是怎么也不忍心落下。也是这一刻,裴梁意识到,原来自己到底不是一个合格的匕首,他到底还是一个人。尽管自认经历了无数动荡的磨洗,却终究是忘了,还有一种考验比动荡困苦更深刻,那是信任和温情。
而他并肩作战的伙伴,此时正在他的剑下,冷冷地望着他。年少初长成的西疆郡主,眉目间还不曾退去青涩,然而那一双眼睛却如同淬炼长剑的烈火。那眼神依稀熟悉,就像是当初的那个人。
正是那个人,在万千人中看中了自己,带到身边,给予他从不曾想过的信任和权力,让他一跃成为西疆的新贵,甚至凌驾于传统士族之上。手里握着的是代表着无上荣光的雀符,也是她夺到手中,再交给了自己。
而旁人不知道的是,他的袖中还藏着一卷云笺,那才是她与自己真正的联系。带着女子才有的清芬气息,四时不同的淡淡气息,经由翠墨的手,传到他的手中去。云笺上的语句总是简短,却也时时有温和关切。他也就是从这字里行间,慢慢地揣测着她的心意,为她做他能够做的一切事情。直到今日,只为今日。
裴梁苦笑起来,千里之外,她是否已经知道了他的背叛?他忍不住盼望着,她还不曾知晓一切。他的妹妹还在她的身边,这盼望自然是为了妹妹的安全。可谁又能知,在他的私心里,也希望她永不会知道这一切。也许是因为知遇之恩,也许是因为别的,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她,然而他也知道,也许这一生,再无详见的可能。
士为知己者死,也许他早些为她死了,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好端端地活到了今日,甚至被她亲手送到这样一个要紧的位置上来,逼着他做出一个选择。他别无选择,只能遵从自己的惯性,遵循自己这么多年来信奉着的一切。澎涞想,只有这样,他才能不用思考太多,甚至可以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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